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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祀拂了拂袖子,起身拔腿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生生刹住,朝着西厢房狠狠剜了眼。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离不了谁!

一扭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屋里的人怔了怔,却没发出声响。

她看着院中的明晃晃的灯笼逐渐暗淡,嘈杂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大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小院回归了宁静。

那股提在胸间的忐忑终于落了地。

葛嬷嬷已经在主屋睡下了,她病的太厉害,跟以前在采办处看到的精明老妇截然不同。两颊迅速的消减下去,眼球浑的病态尽显。

她粗略看过大夫写的方子,多半是来回阳的,人老了,阳气便会慢慢衰退,倒是无甚大碍。

母亲虽然不能与她沟通,却是很好相处,她不哭闹,也不喧哗,遇到事情便会静静等待。

赵荣华见她躺下后,又上前跪在床头,替她把被角揶好。

宋文瑶睁着眼睛,清澈的瞳孔里,赵荣华看见了两个小小的自己,她低头,额头碰上母亲的额,宋文瑶闭了眼。

两人的呼吸密密的交缠,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温暖的手拍打着她的后背,一次次的哄她安眠。

眼睛湿了,她抬起头,手边的宋文瑶已经睡去。

她伸手将贴在那鼻梁的发丝抿到耳后,两臂横到床沿,脑袋搁在臂上,安静地看着熟睡的面孔,此时此刻,她们两人的身份仿佛颠倒过来。

母亲回到了稚嫩的幼时,而她在一夜间好像突然强大起来。

肩上担着母亲与自己,她不能有一丝怯懦和退步。

当年的毒虽没要了母亲的性命,却损害了她的神经,若说天底下还有谁能治得了母亲,赵荣华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师父。

她提笔写了“师父”二字,又很快将母亲的症状描述清楚,寥寥数字,满怀她的期许。

当初在赵府的时候,师父曾说,重逢与否,皆靠缘分,有缘则聚,无缘亦无需强求。

上回师父的出现,救她于李氏的苛待责骂之中,不仅能自制药膏调理身上淤痕,还习得各种有趣且不枯燥的制药法子。

这回母亲病症离奇,她只盼师父能再度如天神降临,让母亲神志重回清明。

夜虽冷寒,她却并不觉得难捱,靠着母亲温软纤细的身子,她侧起来,搂着母亲的腰,睡得格外香甜。

然直至丑时,容祀还平卧在榻上,一双眼睛睁的滚圆,脑中毫无睡意。

房外的一排宫婢皆穿着轻薄软纱,楚楚可怜地候在原地,被选来的时候,她们心中是暗自窃喜的,太子还是头一回挑选侍寝女婢,若是成事,往后便会高人一等,若再聪慧些,得封个封号,那日子便要羡煞旁人。

可她们盛装打扮,已在外间候了多时,炭火虽足,一颗心却是越等越忐忑。

几人互相看了眼,便听到里间传来轻微的走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