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起袖子,将冷水里的青菜摆净后,又端起木盆,往门外走,回头瞧见香月在灶上炖汤,浓浓的鲜香味滚着热气往上顶着盖子。
香月,该调小火了。”
香月似乎没听到,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望着空处。
赵荣华把盆放下,走过去将火调小,又喊了声“香月”,那人才呆呆地转过身来。
她的眼眶有些红,神情瞧着迷茫怅然,跟素日的伶俐大相径庭。
你怎么了?可是遇上事了?”赵荣华眉心微蹙,把两只袖子撸下来,遮住莹白的腕子。
香月胡乱抹了把脸,抽着鼻子低下头,“快去洗菜吧,厨司吩咐下来多少活,你管我作甚。”
赵荣华也没深究,人都有秘密,若她不说,也没必要挖空心思打听,过好各自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提醒,“累的话我可以替你一会儿,这汤是炖给殿下的,不要大意。”
风如刀刃,迎面割来。
赵荣华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饶是穿得厚实,却抵不住寒浸浸的井水,只一会儿手就跟僵了一般,打弯都有费劲,她洗完菜,抬头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厨房,暮色四合之际,看的并不真切,像是同一厢房的人。
汤羹炖好,盖上瓷锅盖后又在外头裹了层厚实的棉布,侍卫趁热端去了书房。
香月靠着灶台,两手撑着额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好似在哭。
赵荣华从怀里取了帕子,走上前递过去,“香月,兴许说出来没那么难受。”
有次她跟祖母去太傅府上做客,从世家贵女手中赢了不少彩头,有几支珠钗尤其精美,她用匣子仔细盛好放在床头柜里,又用冬日的衣裳挡住,岂料没过两日,便被赵荣锦翻了出来,据为己有。
争吵下,她撞到桌案,惊扰了祖母和二嬢嬢等人。
原以为祖母会为自己抱不平,可谁承想,祖母一番大义之词后,竟让她把东西让给赵荣锦,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小狗,而赵荣锦一脸得意的捻着珠钗,靠在二嬢嬢怀里笑。
她憋了好几日,憋得万分愁苦,最后去了祠堂,对着父亲的牌位好好哭了一场,这才觉得熨帖。
香月想必也是如此,闷在心里,就像心肝肾都泡在无边的苦水中,难以解脱。
你懂什么…”香月扭开头,没有接帕子,她带着鼻音,横起手臂遮住眼睛,“像你这样的小姐,根本不会理解穷苦人家的难处。”
赵荣华的手举在半空,那条帕子被风吹得四下摇曳。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但谁也不知道她的难处。
入夜后,房中熄了灯,本就不旺的炉子似灭了一般,赵荣华把被角揶好,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的床铺靠窗,冷风沿着缝隙丝丝缕缕的吹进来,不多会儿,鼻尖就被冻透。
门口那张床一直空着,香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