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繁从宫里带来的宫女紫檀随侍身侧,体贴心细,宁湘从来都是服侍主子,今日换了身份被人叫着娘娘长娘娘短,脑袋都要炸裂了。
只能默默抓紧了身上的小褥子:“不必……”
她历来身强体健,除了孕初稍有不适,一直能吃能睡,只是现在月份大了有些腰酸,但已比许多怀孕的人轻松。
御辇在前方,队伍走的极慢,晃悠悠的,掀开帘子便能看到外边连绵不绝的山水。
宣明繁倒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事无巨细都不曾让她难受一分,只是除了用饭会停车休整片刻见上一面,倒是不怎么交流过,宁湘莫名地也不敢跟他说话。
两人眼下的境地很尴尬,她一面因着突然离家失落,一面又因跟宣明繁回宫而忐忑迷茫。
马车颠簸向前,宁湘昏昏欲睡,结果睡着了梦魇,醒来时大汗淋漓,不停喘着粗气。
外面似乎天黑了,影影绰绰一道身影就在眼前,吓得她捂着肚子一声尖叫,后脑勺撞在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在暮色中尤为清晰。
一只手在朦胧中伸过来,抚上她的脑袋。
很轻柔的力道,温热的指尖碰到了脖颈上的软肉。
应当是察觉到不妥,一触即离。
宁湘一愣,浑身血液直冲脑门,瞬间涨红了脸。
“……没、没事,我不疼。”
整个人都麻了,哪里还顾得上疼。
“渴吗?”一杯清茶送到眼前。
宁湘坐直了身子,往外看了看:“天黑了吗?”
宣明繁应了一声:“还有两刻钟到客栈。”
“哦……”她随口应了,又靠在引枕上,无话可说。
马车里昏暗不明,那些紧张的情绪淡去,倒没有白天时初遇宣明繁的震惊不安,只是记挂爹娘,难免惆怅伤怀。
宣明繁垂眸看着她,眸色漆黑:“在怪我?”
宁湘把玩着引枕上的流苏,没什么精神的摇摇头:“没有……”
说来这事也怪不得他。
他才是受害者。
当初她因为一己私利,百般诱净闻法师还俗,骗了人家的清白,数年修行功亏一篑。
或许净闻法师慈悲为怀,没想过找她算账。
可谁知最后弄出个孩子来。
为了社稷宗祧千秋大业,他不得已要为了孩子妥协连同她一起接回宫去,而她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家,又被迫回到过去。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一团糟,当真是佛祖惩罚她亵渎净闻法师的罪过。
孽债啊孽债。
宁湘怨天尤人,长吁短叹。
宣明繁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道:“我已让人在京中置了宅子,你爹娘随时能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