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眯眼看她,“姑娘伸手,先把脉。”
宁湘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不用把脉吧……”
太医甚是不解:“不把脉我怎么了解姑娘病情?”
宁湘心里有鬼,自然不敢让他把脉,万一真诊出什么来,她可就解释不清了。
“我就是吃多了积食,大人看着开个药方就行。”
她试图说服太医,可是太医迂腐古板,面色凝重振振有辞:“姑娘别说笑,大夫望闻问切是对病人负责,我随意开了药,姑娘万一吃出个好歹来,不是坏了我的声誉吗?”
这番话倒是让宁湘顿时生出愧疚来,她也不想为难太医了,起身就走:“我觉得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劳烦太医了!”
太医一脸怒容,本来要打算好好说教说教,结果像是吓得人家姑娘落荒而逃,忙说:“你等等……”
宁湘深知自己揣了个巨大的把柄,半点不敢显露出来,离开太医院时,有宫人狂奔而来,气喘吁吁。
“快!大人们快去勤政殿,皇上不郁!”
此言一出,太医院所有德高望重的大人们立刻涌出来。
宁湘心中一坠。
皇帝的病情本就不容乐观,她回宫这些时日,勤政殿就请了几次太医,今日不知怎的,宁湘总预感皇帝似乎真的活不久了。
勤政殿里,太医们轮番上阵查看皇帝病情,扎针还是参片一一试过都无济于事。
皇帝无力挥挥手让太医退下,希冀地看向旁边站立的身影。
眼中只剩最后一点光。
宣明繁走上前。
看见皇帝皱纹横生的眼角滑下热泪。
“孩子,父皇对、对不起你……”
他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惊觉眼前人早已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他循照着他们的期望长大,却被他这个父皇折碎筋骨,受尽苦楚。
皇帝细细端详他的脸,想要认真看看,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那只颤抖的手落在被衾上,永远地陷入黑暗中。
太医面色剧变,慌忙上前诊脉,又小心翼翼探了探鼻息,最后怆然惊呼:“皇上……宾天了!”
勤政殿哀声四起,所有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宣明繁脚下未动,仍站在床榻前,哪怕回宫,他身上也是穿着素净的衣衫。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浪潮起伏,情绪翻涌,带着怜悯和慈悲。
仿佛还是那个普度众生的净闻法师。
他双手合十,佛珠缠在腕间,在床前伏下去。
道一声:“阿弥陀佛!”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朝野,不过须臾已经天下皆知。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
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已经身着丧服跪在了勤政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