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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义乌的百姓,世代也多是靠进山打猎砍柴,或者是挖矿为生,八保山一带住的是陈氏一族,其中的族长陈大成,以前当过兵,人也勇悍,在县里当过捕头,后来辞官回乡,成了族长。”

“一开始这陈大成带了二十几个乡民去找施文六交涉,要他网开一面,不要妨碍本地人砍柴打猎,可是施文六仗着自己在杭州有关系,不仅态度蛮横不让步,还把陈大成他们抓起来打了一顿,结果陈大成咽不下这口气,便纠集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几千村民,跟施文六的永康矿工们械斗至今。”

天狼听到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华县令,你是朝廷命官,一方父母,明明是这施文六仗势欺人,横行不法,你为何不派县中的衙役将之拿下呢?”

华长民苦笑道:“戚将军,刘副将,下官真的是有心无力啊,我义乌县只有几十名衙役,哪挡得住这数千如狼似虎,孔武有力的壮汉子,再说了,那施文六的手眼通天,能从杭州的布政使司讨得命令,把整个山都圈起来挖矿,这后台不是一般二般地硬,下官也曾经向布政使郑大人,按察使何大人,乃至胡总督上过书,可是得到的回复却一直是静观其变,由他们自行解决啊。”

戚继光点了点头:“刘将军,总督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只是现在闹得太不像话了,才让我们率军过来的。”

天狼心中雪亮,想必是胡宗宪不想明着得罪郑必昌和何茂才,这二人一定是收了施文六的巨额好处,才会给他们当后台,而且施文六控制着全省一半的生丝收购,三分之一的丝绸产量,得罪了他,朝廷每年在东南的赋税都要出大亏空,所以此人才有恃无恐,想要仗势欺人,可是没想到这义乌的百姓竟然如此剽悍,居然生生地把他雇来的几千外乡矿工打得开不了工,这只怕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想到这里,天狼双眼一亮,问道:“华县令,双方打到现在,你就算无法抓人,可曾出面调停过?我听说这场械斗已经打了三个多月,双方的死者也有数千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管吗?”

华长民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条手绢擦汗,一边说道:“刘将军,下官多次把施文六和陈大成请到县衙来调停,可是双方的差距太大,根本无法谈拢,那施文六寸步不肯让,还是坚持要在这八保山开矿,还说他的外乡矿工给打死了两千多人,他还要出抚恤金,所以以后这银矿的税钱也不给县里,直接交到省里。”

“至于那个陈大成,则坚持要施文六和他的外乡人全部离开,并且赔偿义乌人死伤的钱,双方每次都是带了上百人来我这县衙,有两次差点就在这里打起来,最近这个月知道反正也谈不拢,索性来都不来了,看起来非要在这里斗个胜负高下才肯罢休。”

戚继光哈哈一笑:“戚某带兵十余年,也曾走过不少地方,看到如此善战倔强的百姓,倒也是第一次,华县令,现在双方知道我们大军已经开来的消息了吗?”

华长民的脸上挂着笑:“自从昨天接到大军已经开拔的消息后,下官连夜就派人晓谕双方,让他们有所收敛,朝廷已经派兵过来了,还要施文六和陈大成再次来县衙谈和呢,这回有了大军坐镇,肯定和以往不一样的。”

戚继光的眉毛一扬:“既然如此,为何这二人都不来呢,反而听起来现在还在打斗,这又是为何?”

华长民的脸上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他咽了一泡口水,说道:“这,这只怕是山民愚顽,不知将军天威啊。”

戚继光摆了摆手,说道:“华县令的说法,本将不敢苟同,那施文六跟布政使都说得上话,就是陈大成也是当过兵见过世面的,不可能不知道大军到此的严重性,依我看,他们是打红了眼,要么就是完全不把我们这支军队放在眼里。”

华长民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连连称是。

天狼突然问道:“华县令,你可知那个跟施文六说八保山有银矿的相士是什么人,此人现在何处?还有施文六后来找的那些挖出银子的矿工,现在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