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穿的都是长袖套毛衣,平时出门室外还得加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顾翌安就没再随时戴着护腕。
只是回家以后,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他俩一般都只穿短袖,顾及到俞锐,顾翌安回家总是会第一时间又把护腕给戴上。
不过他今天准备要戴的时候,护腕却没找到。
床头柜没有,衣柜抽屉没有,玄关柜子也没有,顾翌安屋里屋外找半天,一只也没有。
他又往书房走,俞锐忽然出声说:“不用找了,那些护腕全都被我丢了。”
顾翌安脚步一顿,转过身。
“我没用右手翌哥...”俞锐举起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今天在家,我想试着像你一样,用左手代替右手生活。”
颓然把手放下又捏紧成拳,俞锐自嘲地笑了声:“可我发现,哪怕只是家务,做饭,洗杯子,拖地,这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我都做不好...”
心里倏然一酸,顾翌安拧眉看他,呼吸变沉变缓,胸口起伏也愈发剧烈。
无需多言,顾翌安什么都懂了。
他两步上前,抬起胳膊,很轻地把人搂进怀里,还细心地留足空间,以保证不会碰到俞锐悬挂的右手。
他靠近俞锐耳朵,低声说:“你不需要像我一样,永远都不需要。”
俞锐在顾翌安肩膀上蹭掉眼尾的那点湿意,很快又推开顾翌安,看着他摇头:“可我不能一直自欺欺人吧?”
他握住顾翌安右手,轻抬起来,掌心翻转向上,推开衬衫袖口,眸光随即垂落在那道狰狞的旧疤上。
俞锐知道顾翌安从右手换到左手,不停地复建练习会有多难,可那都只是自以为是的想象。
直到今天,当他同样地失去右手,却连个杯子都拿不稳,连个土豆都切不动…
他才真正切身体会到顾翌安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他不能面对这道疤,是不愿回想顾翌安曾经历的痛,无法想象,每每想到都会窒息。
可他忘了,忘了为了重新回到手术台,重新走回他的身边,顾翌安付出的努力远比他承受的痛苦还要多。
他本应引以为傲,却一直都在选择逃避…
指腹贴近,来回不停地摩挲着,俞锐含着哽咽低声自语:“你那么努力才让它愈合,它就是你的一部分,我怎么可以一直拒绝它,抵触它呢?”
其实并不难,接受过去不难,接受伤痛也不难。
难的是往前走出第一步。
更难的是,有人始终守候,等待着他走出这一步。
当俞锐在满屋狼藉里想通这一切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捡起一片摔碎的玻璃,看着镜面反光映出的自己,忽然就笑了。
此时,指尖触碰着这一块突兀层叠的褶皱,俞锐垂眼沉默,轻柔地抚过一遍又遍。
屋里一片静谧。
昏黄的光线落在背后,长睫掩住俞锐所有眼底涌动的情绪,顾翌安看着他,好几次想要开口,嘴唇翕动却久未出声。
就在他心疼又诧异的瞬间,俞锐轻俯下身,缓慢靠近,郑重而又温柔地吻在那道旧疤上,同时也吻在他自己心口的那道疤上。
手臂僵直,睫毛止不住簌簌颤抖,顾翌安狠狠闭上眼。
晚上八院的公告出来,网上顿时一片沸腾,新闻媒体还有各路营销号纷纷转发。
争议有,恶意更多,斥责讨伐的声浪愈演愈烈,甚至无端波及到之前为俞锐发声的那些人。
质疑的也好,骂人的也好,俞锐都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