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音一直放得很轻,语气也带着明显的哄,甚至还有独独只在顾翌安面前才会露出的示弱跟讨好。
顾翌安这才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又移到他悬吊的胳膊上。
眉心紧蹙,嘴唇也抿紧,可情难自禁,顾翌安眸光里闪动的情绪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事情发生的时候,顾翌安的确生气。
可不过一天时间,顾翌安收获太多和俞锐有关的信息。这些信息让他沉默,也让他心绪不宁,直到现在也没能缓过来。
他看着俞锐,眼神微动。
流动在心底的情绪太多了,有震撼,有欣慰,有心疼,也有骄傲。
以至于他昨天的满腔愤怒,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各种混杂的情绪挤压,消磨,直至彻底地无影无踪。
何况每次只要俞锐一低头,他根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低低一声叹息,顾翌安越过扶手箱,握住他另只手,拇指摩挲着俞锐手背。
轻声开口,他问:“肩膀和胳膊消肿了吗?还疼不疼?”
“不”俞锐刚发出一个音,立马又拐了道弯儿,“疼,特别疼,疼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顾翌安心里一紧。
可抬眸一看,喊疼的人绷着张脸,卖惨卖得极其认真无辜,哪像有事的样子。
眉梢微挑,顾翌安语气淡淡:“现在又疼了?昨晚不还说没事吗?”
“那都是装的,我真疼了一晚上没睡着。”俞锐坦白。
车流移动,顾翌安收回视线,淡定开车,随口回他一句:“那怎么不继续装了?”
俞锐心想,再装下去,这冷板床指不定还得睡多久。
软磨硬泡大半天,卖惨也卖了大半天,顾翌安始终也没松口。
眼看拐进杏林苑,俞锐忍不住了:“翌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不太知道。”顾翌安说。
停车熄火,顾翌安解开安全带,抬起眼看他,还挺认真地问:“你什么意思?”
说完也没等俞锐反应,顾翌安径自下车,走了。
俩人前后脚进屋,顾翌安刚摸到开关,俞锐按住他手,还跟他说家里可能有点乱。
顾翌安看他一眼,狐疑着开灯,换上拖鞋走进去。
扫眼四周,岂止是有点乱,简直是一片狼藉。
拖把倒在地上,客厅地板到处都是水,岛台上摆了一堆碗碟和杯子,地上还摔了几个,玻璃碎片横躺在地上还没清理。
转头再看厨房。
果不其然,灶台上放着砧板和菜刀,周围横七竖八摆着一堆土豆,西红柿还有洋葱,有的皮削一半,有的切了一半。
脸色一沉,顾翌安当即皱眉,转头盯着他,沉声就问:“你手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俞锐没说话。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噌一下冒起来,顾翌安着实被他气得够呛。
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顾翌安径直就往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