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转头看池闲:“记得。”
池闲画的,是一个在田野里放风筝的少年。
“我画的是你。”池闲眼神平静地与他对视,“本来想在学校结束展出,把画还给我之后,将它和奖状一起送给你。”
“……”姜霁北一顿。
片刻后,他试探地问:“那么,你要对班主任做些什么吗?”
池闲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回望着姜霁北,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风从他的脚边跑过,碎纸随着风卷成旋涡,散落在阶梯上,哗哗作响地在地面上摩擦,像哭又像笑。
池闲转头去看,却没有去捡,任凭它们被风吹散后,才回过头,语气温和地问姜霁北:“我能做什么呢?”
“比如——”
姜霁北调整自己的语气,想让自己说的话显得如无知少年随口开的玩笑。
比如,杀了她。
“要上课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皮鞋在地上踏出的“嗒嗒”声响。
两人同时转过头。
自然科的老师西装革履地走来,停在了画纸旁边:“怎么满地都是碎纸?”
“对不起,老师,我们马上就清理。”姜霁北立刻应答。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回,才让自己冰凉的胸口稍稍缓出点暖气来。
方才的猜测像一把寒冰磨成的利刃,还没刺向池闲,就已经把自己扎得肝肠寸断。
姜霁北把话吞回肚里,感觉自己才是被审问的人,话不出口,他就能延缓审判的到来。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然科老师来了。
自然科老师看着颜色纷杂的碎纸,弯下腰,把离自己最近的一片拾起:“这是画?怎么撕掉了?”
池闲歪着头,轻轻地“哧”了一声。
老师探究的目光往他的身上一扫,什么都明白了:“我在办公室听说了,美术科的老师们说,你的画不像是初中学生画的。”
他俯下身,平整的西装随着他的动作泛出褶皱。
台阶上的碎纸被他一片又一片地拾起,叠在手心,不一会儿,碎纸就被收集了大半。
“因为虚荣而作假,选择代笔,那是我们当老师的教得不好。”自然科老师没有把碎纸扔进垃圾桶,而是放进了胸前的西装口袋里,“但是,如果本来就有天赋,又肯勤学苦练,画得比别人好,也是应该的。张老师说你一定找了代笔,我觉得不对。”
他观察了一会儿池闲的脸色,又看向姜霁北。
这位老师表明了他的态度:“我觉得你们是被冤枉的。”
一张口,他就把池闲和姜霁北拼了个伙儿,让他们一起“被冤枉”了。
少年人的幻想里,总爱让自己有同患难的侠义气,姜霁北心知这是成年人让孩子增加信任感的话术,却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转头看池闲如何表态。
池闲也没有表态,而是垂着眼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