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天空蓦地炸开一道惊雷,好似滴入沸油里的凉水,噼里啪啦吵闹个不停。
顾行止心头狂跳,顾不上身后的场景,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正在猝然消逝的门,然而指腹摸到的尽是冰凉,顺着指尖一直传入体内,迅速冻结着那叫嚣欢腾的血液。
身下陡然一空,一道劲疾的掌风自后背传来,整个人往下降。
雷声还在继续,银色的闪电宛若破笼而出的苍龙,愤怒地撕裂云层,捻着猎猎阴风,恣意张扬着风采。
顾行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直至彻底消失不见,空洞的眸子毫无波澜地倒映着愈发猖獗凶悍的银光,最后在那抹踏着银光俯冲而下的身影上寻回了焦距。
“谢、谙。”顾行止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成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丝声音。
他周身凝聚着灵力,稳住下降的身子,用灵力震退腹部插着的长剑,浑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丝,讥笑道:“还真是小瞧你了,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了。”
谢谙召来有钱,站在顾行止对面,闻言得意地地扬了扬眉:“那可不,你当真以为孤不知道余恨解没解?你那点手段,还不如街头卖艺表演的吞剑呢。”
“你不是谢谙。”顾行止静静地打量谢谙,突然说道,“你是何人?”
话一出口就又觉得不对,假如眼前的谢谙是假的,那他们根本靠不近天枢。
眼前这个人虽说与谢谙相貌一样,但目光比之他来说更加深邃,眼尾藏着三分寒凉,周身充斥着肃杀之气。
“景帝。”
“……”
顾行止面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谢谙帝号便是景,敢情现下这般只是为了过过皇帝瘾?
“那厮骂人没孤骂人好听,成日端着道貌岸然的姿态惺惺作态,讲什么礼义廉耻。他难不成忘了自己当年在民间为了赚钱所使的那些坑蒙拐骗的伎俩。真的是太恶心了。”谢谙嫌弃地撇撇嘴,“孤还能怎么样?孤只能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出来撒撒气了。”
要是陈修谨在这里,肯定会指着谢谙鼻子大骂一通,景帝与谢谙早已通过双生术融为一体,根本不存在什么双重人格的情况。
只不过景帝的记忆残留在谢谙体内,平日里谢谙以自己记忆为主,把属于景帝的记忆很好地控制住。
然而当在受到外部强烈的刺激下,两种记忆会重叠在一起,给人造成记忆混乱。
想来是方才谢谙将计就计闯入天枢,受到天枢灵力的刺激造成。
眼下的谢谙便是因为记忆混乱,把景帝的记忆当成了主记忆,自然而然也就认为自己是景帝。
顾行止怎么看谢谙都觉得是他脑子有问题,也懒得同他继续这个话题,目光往一眼前的天枢瞥去,只见先前那些骷髅已经被天枢的灵气给碾成齑粉。
自天枢内不断有通体散发着金光的灵虫飞出,仿佛受到牵引般齐齐聚于空中。闪电与雷生怕被抢了风头,反而更加卖力了。
红日不愿掺和这人间的风暴,怯生生地躲进山峦间,徒留万顷乌云压顶。
罡风四起,裹挟着劲悍的灵流,凌空凝作一把巨斧,气势汹汹地朝顾行止劈去。
顾行止想要躲闪,奈何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厉害,动作骗片刻迟滞,肩头硬生生受了这一击,登时皮开肉绽,直直摔落在地。
顾行止吐了口血沫,捂着肩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谢谙,眼睫簌簌抖动,轻嘲道:“是我大意了。在天枢面前使用魇术这种歪门邪道,你是生怕自己死不了吗?”
天枢震四方邪祟,魇术又属于邪术,当天枢察觉时,便会自动开启天雷阵。
“孤连鬼都做过好些日子了,还怕什么死。”谢谙边说,掌心边积蓄着灵力,狠狠朝顾行止身上打去。
顾行止往后退了一步,袖风一扫,结出一道淡蓝色的结界阻挡着谢谙的攻击。
就在他拔剑的时候,忽觉膝盖一紧,步子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栽去,摔得他眼冒金星,耳畔响起暴怒的嗓音:“何方宵小,自不量力!”
惊雷伴随着话音落下,把地面炸得跟蜂窝似的,疯狂颤抖着,沉闷的响声掺杂其中,还带着一丝清脆的响声,倍觉突兀。
顾行止晃了晃脑袋,抬头一看,谢谙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