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是被逃难的人留下的,有的本就是鳏夫无子,在这座没有耕田,只有牧草的城中和牛羊一样逐水草而活。
“你贵庚了啊!”子尘磕着瓜子问旁边的老头,老头正剃着头,灰白的头发随着剃刀落在地上。
“今天天不错!”老头非常开心地回道。
“我说你今年多大了啊!”子尘继续不依不饶地问。
“今天这太阳是好啊!”坐在土凳上的老头仰起头看着子尘说,满是皱纹地脸笑的凹陷了下去,门牙也只剩下了一颗。
“行吧,今天天不错。”子尘低头吐着瓜子皮嘟囔着说。
剃头匠拿着磨刀石磨了两水刀,扯下老头身上的兜布,抖了两下,“得嘞,大爷你看怎么样。”
“今天天好啊!”老头仍旧笑呵呵说。
的确是个好天,子尘抬起头看着当空的太阳想。
边军在地上滚着酒坛,有几个妇人在燎去毛的肉上抹着腌料。
子尘抹了抹手上的瓜子皮,跑过去帮女人们抹腌料。
“哪家的小哥儿,生的倒是真俊俏。”
子尘没回答,笑嘻嘻地在几块羊肉上抹上厚厚的辣椒面。
抹完腌肉他就拿着酒葫芦灌了满满的一葫芦酒,躺在居庸关的一个矮墙上睡他的下午觉。
矮墙旁的树上系着上百条迎风飘摇的玄色额带。
那些额带的主人都已不在。
城中这样的树还有数十棵。
他扯下来了一条,蒙住眼睛。
然后向后仰躺。
大梦昏昏醉一场。
天光透过玄色的额带。
子尘朦朦胧胧中想起他的父亲告诉过他,玄色是天的颜色。
很久之前的人认为,白天的蓝色不是天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夜里的黑色,有了月亮的颜色。
而天真正的颜色,要在那日已落,月未升的时候去看。
所以玄色不是黑色,而是黑色中透着微微的红色。
他向上抬起手,像是要遮住遍目天光。
“烬少主,该醒醒了。”
子尘扯下额带,看着站在矮墙旁的刍吾,“陪我去关外走一趟吧。”
“现在关外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一堆异兽,把你咬成肉酱。”刍吾说。
“走吧,我想去看一眼。”
两人两骑涉过望龙川,那场大雪还未完全融化,雪下生着大片荒草。
枯黄与灰白错落,像是天地间的棋盘。
子尘策马上了高处,看向关内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