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篁阻挡不了掌门师兄,眼睁睁看他下山而去。

当初能上华山为玄颢做事者,都发了一块玉牌,玲珑白玉,若是在人间毕竟价值不菲。但是在道界反而是不值钱的东西。多数人只不过把那玉牌当做入华山的门票,唯有眠潇一直佩戴在身,爱护非常。

如今他双目猩红,长发四散,连衣裳都换成了深色,已不是当年惊鸿照影而来的道者,却偏偏一直握着那块玉牌。他连天地人伦都抛却,仍是不舍得玄颢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玄颢仗剑而立,眠潇缓缓抬头:“为何不用我送你的玉箫?还用这寻常的长剑?”

“玉箫太贵重,担不起。”玄颢漠然回道。

眠潇捂着脸笑了起来:“不过是一块冰种翡翠,仙尊想必都不屑于一看,哪来的贵重?”

玄颢抬起眼睛,挽了个剑花:“玉虽寻常,情却难负。”

眠潇听见这话眼中猩红倒是退却一些,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他不动玄颢也不动,夜风烈烈,星月隐于乌云后,侧耳听去,红尘万丈,鬼哭人愁,竟是乱世之像。

那日最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眠潇来是想要将玄颢绑回去,锁在自己家里,了却自己一腔相思,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或是不忍天下大难,又或是不愿意逼玄颢做他不喜欢的事。

眠潇即便入了魔,也是小心翼翼,不肯伤了别人,勉强别人。

于是他只能自吞苦果。

而玄颢做了什么更是无人知晓,他杀眠潇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让眠潇毫发无伤离开了。据华山上的人说,眠潇走的时候竟然压抑住了心魔,恢复了道心。

听到这里,秦漫舟和舒暮云同时开口。

秦漫舟:“冰种翡翠不值钱?这也太败家了吧?不过说起冰种翡翠做的玉箫,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舒暮云:“师兄家传那个能带入试炼境的玉箫似乎就是冰种翡翠?”

秦翾道:“那个玉箫是冰种翡翠没事,但是古人都很喜欢用玉做乐器。在古代修道者眼中,这类玉并不算多么珍贵,他们平日修行都要用到玉石玛瑙之物,故而并不太当回事。眠潇算是比较两袖清风的,也攒了一屋的各色玉石。送玄颢那玉箫据睦深也就是谢如故所说,珍贵之处在于是眠潇自己设计打磨的,贵在那一片真心。至于单纯的宝石法器便是现在也还有许多。不能断定秦家这支就是玄颢那支。”

舒暮云心思一转,却是确定了秦家的玉箫就是玄颢那一把。毕竟秦翾不知道玄颢是秦家老祖宗。

这么一来,那舒凝莫非……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秦漫舟,秦漫舟也盯着一处发呆沉思,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舒暮云了然,秦漫舟和他想到了一起。

秦漫舟一本正经地吐槽道:“没天理了,都是玄术界的,我们现在怎么没那么土豪?我家要是还有一屋子翡翠,我干什么天师,去景区摆摊估计婚房首付都有了。”

秦翾无奈摇头笑了笑:“道术式微,不是古时候了。”

舒暮云沉吟片刻,还是问出口:“前辈可知道那玉牌长什么样子?”

秦翾一怔:“这我倒是不知。”

舒暮云点了点头,笑道:“请前辈继续说吧。”

眠潇压制住了魔心,却除不了已经缠绕他的魔气。保不齐什么时候再失去理智。眠潇怕自己误伤了无辜的同修和百姓,便打了条链子,附上符咒,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他一旦魔气暴涨,就在那方寸之间痛呼自残,等恢复了理智后只能虚弱瘫在地上。

他的活动范围只有短链为径的半圆,自此无论身心,都被他自囚于囹圄之中。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放过他。世人心思难测,有人是惯来喜欢落井下石。有人觉得自己不敢说喜欢玄颢,他却能被玄颢知晓心意,令人嫉妒。还有人暗中觉得这是情敌,趁机踩死又不落骂名,岂不是一举两得?还有一些人是认真认为他要亡了天下,是蓝颜祸水,连妖妃论都出来了。

种种心思,或能见人的,或称得上大仁大义的,又或是根本见不得人的私欲促使着他们纷纷上华山来,要求杀了眠潇。

玄篁等的就是这一天,他顺理成章宣布:“眠潇入魔,想来是魔修奸细,特来迷惑仙尊的。”

他正要点人去杀了眠潇,玄颢却忽然出现在会客厅上,一双眼睛寒霜带雪,无情无欲:“此事因我而起,此人须由我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