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佯攻天镜天外,就是为了掩盖在天镜天中的异常,魔族新来的主子显然有足够的远见,直接毁掉了修真界最新鲜的血液,十几年后,人族再无中坚力量,就如同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哈哈哈,魔族首领,也不过如此嘛!诸位,魔首已除,诸位随我一道,杀尽魔族走狗!”

高空之上,道宗掌门沉唐振臂一呼,顿时群情亢奋,已经取得压倒性优势的众修士高呼一声便冲了出去,就连围在陆景宗身边的青冥宗弟子也都跃跃欲试,一副被激起了战斗欲的样子。

只有石乐乐不安地站在角落里,眼神迷茫地捂着胸口——这对于石乐乐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从小就只有老鼠胆的石乐乐但凡遇到丁点小事都会第一时间躲到她师兄们的身边,这一次却一个人站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景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天镜天中的情况,一时是魔族幕后的主人,第一次无法缕清自己的思绪,竟然没注意到石乐乐的异常,直到外面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他才缓缓将视线放到了已经结束的战场上。

“那不是魔族首领!”

仇付棠站在陆景宗旁边,他看着沉唐手上拎着的巨大的脑袋,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在魔族的九名领主中也没有这种原形的。”

陆景宗看傻子似的看了仇付棠一眼,就这种程度当然不可能是魔族的首领,就连此次进攻都只是遮掩罢了,可看着仇付棠磨损过度的木头脸,陆景宗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说道:“醉生是从魔族流传出去的?”

“不知道,但是我在云州城看见过醉生,那里已经被魔族完全侵占,在那里有专门的地方售卖醉生,在修真界却似乎还是禁药。”

若是醉生被大肆贩卖,倒是不好判断在天镜天中埋伏林陶的人究竟是勾结了魔族还是仅仅只是买到了醉生,只是他们费了这么大的手笔,又是奸细又是醉生的,恐怕是没有想到最后都是为魔族做了嫁衣。

陆景宗说:“云州城,这位故人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陆景宗没说完,因为有人站在青冥宗的飞舟外冲他挥了挥手。

亲人或者朋友,骤然离世,或许会痛不欲生,但总归有个撕心裂肺可供发泄的途径,或者嚎啕大哭,或者大悲无言。只要舍得剜去心口的那一块肉,总能在经年后长出旧伤疤,哪怕感情坚贞不渝,总归是在岁月斑驳里褪去了颜色,再回头一看,多大的喜悲也就蒙上了一层湿热的纱,虽然捂得人难受,却不会再有那样真实浅薄的痛苦了。

可当岁月将你打磨成了另一副模样,内心和外表都已经天差地别,只剩下那一层旧疤依旧,只要一按就会有细密的痛楚。曾经被剜去的人又出现在了面前,就好像一把刀插在了被剜去多年的肉上,你站在这一头冷冷地看着,虽然已经不会再有痛苦,却总会觉得触目惊心——好像在嘲笑时光另一头的自己自作多情似的。

慕容子安的样貌和当年一模一样,多情的桃花眼中含笑的弧度都与从前别无二致,他像是从百年前剖出来的标本,强硬地被人放到现在,甚至会让陆景宗认为这百余年的爱恨别离都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只要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任打任骂的少城主。

他木头似的站在原地,天地之间好像再也不剩下别的了,看他看着慕容子安的眼神却是空荡荡的,半晌都没有回应慕容子安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