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陶伸出手来,纤细的指尖碰到了轶尧的脸,他身体一僵,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紧接着林陶的掌心便贴在了他温暖的脸上,有些粗粝的拇指熟练地擦掉了轶尧脸上的眼泪。
“啧……”
看着呆呆的轶尧,林陶有些嫌弃地把手收了回来,目光不在乎地移开,轻飘飘地问:“你信这个?”
“什么?”轶尧被拒绝的次数太多,对林陶偶尔的示好趋之若鹜却也战战兢兢,闻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反问了一句,得到了林陶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体,说:“你的大师兄,你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我不……”
“轶尧,”林陶打断了轶尧的话,他似乎并不是很想知道轶尧的回答,衣襟上有淡淡的血色渗出来,却并没有扩散的迹象,因此轶尧失神之下并没有发现,依旧是呆呆地看着林陶的侧脸,然后听见他说:“你想要以前的林陶回来,凭什么?”
林陶得以苟活于世,是忍受了十几年神荼的寒冰锻造,如今轶尧空口白话就想要回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林陶,凭什么?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只凭着哭哭啼啼的乞求改变不了天地法则,以魂铸剑、不可逆转。
林陶说完这句话后像是放下了什么成见似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前尘不可追,我没有回头路可走。”
轶尧从不知道,原来在林陶心中同样藏着这样多的隐秘,虽然他并未表露出丝毫痛苦,仅仅是只言片语,轶尧却如醍醐灌顶。
林陶的记忆初识于冰蓝的神荼灵力,睁眼便是魔域紫色的天空和赤红大地,他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被强行灌入了陌生的心魔,从中看见他破碎得拼凑不起来的过往。剑灵之身本就与世间隔着一层障碍。而轶尧这个在他的心魔中出现数次却依旧陌生的人,本该成为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可他自出现开始,便自顾自地向他索取他想要的回应,自顾自地和他建立了共情,蛮横地将那些沉重如海的记忆和感情灌进去,他应该是无助的……
轶尧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就像是吃了一口玻璃渣子,密密麻麻地疼,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看向已经迷上眼睛的林陶。
他依旧是当初的少年模样,褪去浮躁的表象,和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轶尧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却并没有用力:“师兄,我们都没有退路,但是我愿意为你劈开前面的荆棘,所以……你不要推开我好吗?”
林陶好像已经睡着了,安静地躺在那里,对轶尧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轶尧却已经心满意足,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轶尧微蜷着身体,鼻尖贴在林陶胸前,和他之间隔着一点等同于无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只有右手紧紧地捏着林陶的衣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天镜天中的夜色比天水醉星阁里要暗得多,当林陶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略一侧头就看见了轶尧婴儿似的睡在他身边,已经变回了孩童模样的他显然更能加可怜,林陶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轶尧,像是在走神,也忘记了把袖子从轶尧手里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