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男人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白嫩,和他的年龄不相符合,这样的年纪,本不该有这样一双手,吹弹可破。
可是被他托着下巴的人,却是瑟瑟发抖起来。
“我,我,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有人,杀入了据点,将所有人都杀了个净光。”他几乎要哭出来,“仙师,我知道,您肯定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他们自来是有据点。
藏在深处,藏在暗处,藏在无人发现处。
只有身处幽冥,方才能脚踏实地仰望着天空。只有想要挣扎着爬出来的欲/望,才能滋生出无数的欲求。
仙师向来深谙此道。
就在一刻钟前,在倾盆大雨中,有个血人找上了这里。他浑身浴血,瞧着可怕得很。是门房认出来他的身份,这才将他拖进院子里。
还未经禀报,仙师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个浑身都血淋淋的男人在看到仙师的瞬间门,就浑身抽/搐着爬了起来,挣扎着用手抓住了他的衣裳下摆,开始哭嚎着刚才惊悚的经历。
不管是谁,听了后都只觉得愕然和恐怖。
被灭了的据点,是他们在扬州藏得最好的一个据点,和之前被烧了的茶楼有所不同。那个据点所负责的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务,而且掌管着扬州本地流通着的情报,怎可能会这么随便就会被人挑破?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
仙师撒开手,站起身来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将手帕丢开,“正因为相信你的话,所以,你为何会活着回来?”
男人眼里的安心刚刚闪过,就被仙师这句话说的一僵。
“仙师……这是何意?”
“你说,有个杀神出现在了据点外,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然后,他以为将你杀了,没检查你的尸身,让你侥幸得了一条命,活着逃了出来?”
这的确是刚才那男人所说的话,在被仙师复述了一遍后,柳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不可能。”
男人跪在地上,身上湿冷的雨顺着血水滚落下来,他的嘴唇哆嗦着,“为何,为何不可能?”
“你身上的伤,不足以令人错认。”仙师笑得悲天悯人,“他是故意让你活着出来的。”
为了,引路。
“陶园,如果是其他人活着,我能相信他们想不到这一点。可如果是你,我想,你应该,从活下来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仙师笑着说道,“所以,你为何活着回来?”
陶园颤抖着低下了头。
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那位尊者在问的是何意。
陶园为何还活着?陶园为何没死?
他何以,不自/杀殉去?
陶园的手,一点点没入自己的衣袖,最后掏出来一把小刀,猛地扎入自己的心肺。
他瞪大了眼,嗬嗬了两声,旋即软倒在地上。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反倒是带着一丝丝笑意。
“仙师,据点被发现,陶园虽该死,可他要是活着,或许……”柳明并不在意陶园死去,他只是担心还有别的问题,尚不曾被发现。
仙师:“陶园当死,不然,会引来其他的关注。”
“那人故意放陶园活着出来,不就是为了追查他的行踪,那这个地点,已经暴露了。”
有人急急说道。
仙师:“是呀。”
他淡淡笑着。
“着急做什么?”
他看向门外。
“还不是时候。”
…
“查到了?”
“是,卑职已经查到了,人已经撤离了那里,眼下,卑职正派人盯着。”
“奇怪……”
直郡王微微皱眉,他正在擦拭手中的长剑,原本是打算平复心情的,可是越擦,这心里越是好奇。
他喃喃着说道:“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卑职不知,不过,那处据点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如今瞧不出半点问题。”
直郡王:“太子这几年,手底下倒是有不少人。”他挑眉,许是几次监国,早就让允礽手中的权势愈发壮大。
连这扬州,都有着他的人马。
不过,他的人都能窥探到太子的行踪,也就说明这一次动手,太子是故意不加掩饰的。
“阿德,你说,为何太子这一次行事,瞧着稀奇古怪?”直郡王好奇地说道,“甭管是之前在茶楼,还是这一次,总透着一种……”
说不好,可是非常莫名的感觉。
阿德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奴才就这么一点心思,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你猜猜看。”
阿德苦恼地皱着脸,开始冥思苦想,“……许是,太子殿下,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废话。”
直郡王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阿德的话,“他要是没个章程,现在就不会贸贸然动手。”
阿德被直郡王盯着,实在是没办法,抓耳挠腮想了想,“那,太子殿下,或许是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知道个厉害?”
“这是不错,可是,这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
“……”
“说什么呢?说大声些。”直郡王听着阿德嘀嘀咕咕,便将手里的果子砸向他。
阿德:“王爷,之前你们烧了茶楼,不已经是打草惊蛇吗?”
直郡王:“那可没查出来是谁做的。”
他和太子果然是兄弟,说起这话也是理直气壮,“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德:“……”
直郡王:“茶楼虽然被烧,可是也牵扯出了五石散的事情。现在整个扬州因为这个事,正战战兢兢,生怕阿玛降罪。”这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五石散上,不然,扬州知府不会如丧考妣地来寻康煦帝。
“那,烧了茶楼是对的,可是,去掏了据点的原因,又是为何呢?”阿德忍不住说道。
直郡王没忍住,一颗暴栗狠狠地砸了阿德的脑门。
“爷问你,你反倒来问爷了?”
阿德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委屈地继续说,“可是爷,奴才是真的想不出来了。总不能,太子殿下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当然是故意的,可这么做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