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过来见哀家。”
章辛愤恨地看着林扈,就好似对面站的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朕乃一国之君,何处去不得?”
哀莫大于心死,在查出章辛对他下毒的时候,林扈便彻底斩断了这段母子情。
“你是皇帝,却也是哀家的儿子,而你却几次三番将哀家囚禁,是为大不孝,天理难容!”虽然落得这般田地,章辛依旧是那副强势的性子,说出的话也是毫无转圜的余地。
“自古母慈子才孝,太后心中只有自己,为了权势不惜对朕下毒,甚至想要朕的命,朕不孝又如何?”
“你是我生的,你的命就是我赋予的,何时收回自然由我说了算。”
事情已然败露,章辛也没了狡辩的必要,况且章家已然覆灭,她的希望也不负存在,不必再受林扈威胁,与林扈针锋相对。
“朕只问一句,当年给西儿下毒的是不是太后?”
林扈已对章辛失望透顶,不想再与其争辩,直接说出来此的目的。
章辛一怔,随即冷笑出声,道:“若哀家对他下毒,他又怎能活到现在?”
“不是太后,那又会是谁?”
林扈的眉头皱紧,当年能收买太医,又能出入皇宫的人除了章辛,林扈当真想不起还有谁。
章辛听明白了林扈的话,幸灾乐祸道:“那妖孽之所以体弱多病,原来是被毒药所害。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林扈沉默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随后转头看向广信,道:“你可知给太子下毒的是谁?”
广信本能地看了章辛一眼,答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但奴才肯定不是太后所为。”
林扈看着广信,身为自己的亲信,广信对林西中毒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可看章辛的表现,明显对此事并不知情,所以广信的话可信度较高。
林扈挥挥手,身后的内侍便走上前,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章辛看看内侍手上的东西,顿时变了脸色,道:“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拜太后所赐,朕命不久矣,唯恐黄泉路上孤身一人,想着若能有太后相伴,朕此生亦是无憾,还请太后成全。”
“林扈!”章辛脸色铁青,道:“你竟想弑母,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西儿聪慧、仁善,将来定是一代明君,林国的未来不可限量。在朕死之前,要为他扫清障碍,还他一个清明的朝堂。”
章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你竟为了那个妖孽,宁愿背上弑母的罪名?林扈,他不是林西,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妖孽,你竟被他蛊惑到如今这般地步,真是蠢!愚蠢至极!”
“他是西儿,是朕与兰心的儿子,是林国未来的储君!”林扈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送太后上路。”
随着林扈一声令下,门外又进来几名内侍,他们径直上前,想要控制住章辛,却被广信拦了下来。
林扈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还真是忠心,事到如今还护着你的主子。”
广信跪倒在地,道:“皇上,奴才对不住您,纵是万死也难赎奴才所犯下的罪过,奴才不敢阻拦皇上,只求皇上先赐一杯酒给奴才,奴才想先行上路,到时……可为太后引路。”
林扈沉吟片刻,道:“朕成全你,给他一杯酒。”
“多谢皇上成全。”
广信恭恭敬敬地朝林扈磕了头,接过内侍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毒药很快发作,他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章辛的方向。
章辛被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地挣扎道:“皇帝,哀家是你母后,你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放开哀家!放开哀家!”
林扈冷眼看着,命令道:“动手。”
……
余庆将林西送回东宫,安置在床上。
花海棠见状心生疑惑,道:“公公,殿下这是怎么了?”
余庆微微笑了笑,道:“殿下累了,奴才奉皇上的命令,送殿下回宫歇息。三娘无需多虑。”
“皇上的命令?”花海棠眉头微皱,一看林西的状况便知,他定不是在睡觉,而是被人下了药,只是她想不通林扈为何要这么做。
“三娘无需多问,皇上不会害殿下,这么做也是为殿下好。”
看着余庆的眼睛,他虽然在笑,可那笑却苦的让人心里发酸,花海棠迟疑了一瞬,点头说道:“公公放心,三娘明白。”
余庆长出一口气,道:“那殿下便交给三娘了,咱家还得回去服侍皇上。”
“公公慢走。”花海棠送余庆出了大殿,随后便又回转,给林西把了把脉,确定他只是中了迷药后,这才放心下来。
当林西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有一瞬间门的晃神,之前的记忆慢慢苏醒,他当时在御书房的侧殿,余庆送来一杯茶,他喝了以后便晕了过去。不安涌上心头,他连忙起身下床,急匆匆地跑出寝殿。
殿外守着春喜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阻拦,道:“主子,您还没更衣呢,万一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林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地说道:“快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父皇。”
春喜的眼神闪了闪,随即应声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取衣服过来。”
春喜急匆匆地离开寝殿,看得林西一怔,转身看向屏风上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多想。焦急的在殿中等了一会儿,突闻一阵脚步声响起,他转身看了过去,来人不是春喜,而是焦战,而他身上穿着一身孝衣。
林西见状心脏骤然一缩,伸手捂住了胸口,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撞到了一旁的桌案上。他扯扯嘴角想要笑,眼泪却流了出来,“你……你怎会来此,为何穿成这样?”
看着他的眼泪漫出眼眶,看着他眼底的惶恐和悲伤,焦战的心一阵刺痛,他清楚接下来所说的话有多么残忍,可事到如今便是他不说,也瞒不下去。
“殿下,皇上已于昨晚驾崩,臣奉命保护殿下,辅佐殿下登基为帝。”
看着焦战的嘴不停地张张合合,林西却只听到了‘驾崩’两个字,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好似有无数的蜜蜂在他耳边飞来飞去,紧随而来的便是头晕目眩,胃部翻腾得厉害,他扶着桌案不停的干呕,身体就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竟无法支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焦战连忙上前,抱住了林西的身子,心疼地说道:“殿下,您千万保重身体。”
林西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闭上眼睛平复情绪,他现在不能倒下,他还要去见父皇,父皇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他要去问问父皇,为何要食言。
虽然他闭着眼睛,可眼泪却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流,就好似断了线的珠子,看得焦战心疼得不行,想去擦又怕擦破了他的皮肤。
好半晌,林西才算压制住汹涌的悲伤,睁开眼睛看向焦战,道:“父皇在哪儿?”
“皇上停灵在乾坤殿。”
林西推开焦战,强撑着站了起来,扬声说道:“来人!”
殿外的春财走了进来,身上也穿着孝衣,来到近前行礼道:“主子,奴才在。”
林西平静地吩咐道:“去拿衣服来,我要去见父皇。”
“是,主子。”
春财应声,转身退出大殿,刚出门就看到了回来的春喜,手上拿着林西的朝服,以及那雪白的孝衣。他连忙迎了迎,小声说道:“春喜,你快点,主子催了。”
春喜没有多说,加快了脚步,径直进了寝殿。他担忧地抬头看向林西,见他满眼悲伤,心中十分心疼,道:“主子,奴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