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过去了,西儿就不必过问了。”林扈转移话题道:“朕记得西儿出生时,才这么大点,软软的、小小的……”
林扈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着原身小时候发生的事,都是一些很小的事,却是林扈对原身最珍贵的记忆。林西认真地听着,他明白林扈是在用这种方式怀念他逝去的儿子,不需要他说些什么,他只要认真听着便好。
林扈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两眼含泪地看着林西,眼神变化不定,许久以后,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坚定,拍了拍他的手,道:“朕累了,想歇会儿,西儿先回去吧。”
“儿臣不走,儿臣想陪着父皇,儿臣保证绝不打扰父皇休息。”
林扈摇摇头,道:“朕还有事没处理完,不会就这么走了,西儿先回去,待朕处理完,再派人叫西儿过来。”
林西见林扈坚持,没有过多纠缠,不放心地说道:“那儿臣在东宫等着父皇传召。”
林扈点点头,道:“好,去吧。”
林西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内心的不安随着距离的拉开,越发强烈。他顿住脚步,道:“父皇,儿臣不走了,儿臣去偏殿等着,保证不打扰父皇,成吗?”
林扈点点头,道:“嗯,去吧。”
“谢父皇。”林西稍稍放了心,走出御书房,进了偏殿。
没一会儿的功夫,殿外传来敲门声,林西连忙应声,道:“进来。”
余庆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道:“殿下,皇上吩咐奴才,给殿下泡了杯茶。”
林西急切地问道:“父皇怎么样了,事情处理完了吗?”
余庆安抚道:“殿下别担心,皇上这会儿累了,刚在隔间歇下,有什么事待皇上歇好了再说。”
林西叮嘱道:“父皇的身子不好,公公还是去守着父皇吧,我这里不用人侍候。”
余庆将茶放到了桌上,躬身说道:“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余庆退出门外,林西有些不安地在大殿内转了一圈,随后看向桌上那杯茶,随后来到桌前端了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他放下茶盏,坐到了椅子上,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中不禁暗叫‘糟糕’,想要解下腰间的荷包,拿出解毒丸,却未能如愿,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吱呀。”
殿门再次被推开,余庆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林扈。他来到林西身边,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说道:“朕的西儿长大了。”
余庆犹豫了一瞬,道:“皇上,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西儿心肠软,定是狠不下心,朕便替他扫清一切障碍。”
林扈收回手,道:“去吧,把西儿安全地送回东宫。”
余庆恳求道:“皇上,让奴才去吧!只要是皇上吩咐,奴才愿意做任何事。”
“这件事朕要亲自动手,谁都代替不了。余庆,记得你答应过朕的事,朕便把西儿正式交给你了。”
余庆红了眼眶,道:“皇上,您若是真做了,那您的名声……”
“无妨,只要西儿的皇位坐得安稳,朕不在乎那些虚名。”
余庆还想再说,却被林扈拦了下来,道:“去吧。”
眼泪漫出眼眶,余庆跪在地上,道:“奴才再给皇上磕个头!”
余庆恭恭敬敬地给林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来到殿门外,招呼了两名内侍,背起林西走了出去。
林扈安静地看着,目送他离开御书房,随即孤身一人,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章辛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熟悉的布置,她怔忪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坐起身道:“来人!”
房门被打开,广信从外面走了进来。
章辛见是他不由神情一怔,道:“你怎么在这儿?”
广信来到近前,行礼道:“广信见过太后。”
章辛眉头皱紧,道:“你不在皇帝身边侍候,怎会在此?”
广信看着她,平静地说道:“皇上已经知道奴才是太后的人。”
章辛回想起之前林扈说的话,脸色异常难看,道:“你背叛了哀家!”
广信眼底浮现悲凉之色,道:“奴才对太后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背叛!”
“那为何皇帝突然对章家动手,你却连个信儿也没送?”章辛质疑地看着他,很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
章辛的眼神刺痛了广信,辩解道:“皇上早就怀疑奴才,做事自然会多加防备,奴才对此事一无所知,又怎么给太后传信。”
“没用的废物!”
想到章家已经没了人,章辛心中的怒火便压也压不住。
“是,奴才没用,没能帮到太后,奴才该死,请太后赐奴才一死。”
广信垂下了头,他和余庆不同,原本是章家的家奴,进宫前已二十多岁。那时章辛想从章家找人侍候林扈,他义无反顾地报了名,不为别的,只因他心里一直爱慕章辛,想着只要入了宫,就能守着她,只是代价有点大,他从那以后便不再是真正的男人。
章辛让广信潜藏在林扈身边,将林扈的一举一动,皆记录下来,禀告与她。在林扈登基之前,他一直在照做,可随着他与林扈相处日久,心中越发为难、愧疚,于是便开始敷衍,只禀告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直到乔兰心怀孕后,章辛便开始怀疑他的忠心,特意召见了他。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章辛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衣裙,侧躺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懒懒看着他,是那么妩媚动人。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心中埋藏许久的情愫奔涌而出,一时间无措的像个孩子。章辛仅是三言两语,便又让他坚定了立场。
“杀了你有何用?章家人可还能复活?”
章辛的怒吼打断了广信的思绪,他抬头看向章辛,道:“太后,皇上是您的亲生儿子,他也是章家的人。”
“他是恶魔,不是哀家的儿子!”提起林扈,章辛眼底便只有痛恨。
“太后,您汲汲营营一生,是为了章家,还是为了自己?”
“放肆!”章辛闻言怒不可遏,道:“哀家这一生只为章家之振兴,以致落得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你竟然如此问,到底是何居心?”
“太后,您可曾想过,章家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您一手造成。”
“该死的狗东西,你竟敢如此与哀家说话。来人!”见无人应声,章辛怒道:“来人!外面的人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滚进来!”
广信悲悯地看着章辛,道:“太后,如今这慈安宫除了您和奴才,再无第三个人。”
章辛一怔,看着广信沉默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蓄积,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广信见状有些心疼,刚想说话就听章辛大声骂道:“林扈,你屠戮至亲,定遭天谴,哀家就等着你遭报应!林扈,你愚蠢无知,被妖孽蒙蔽,林国早晚毁在他手里,哀家看你死后,有何颜面见林氏的列祖列宗!”
“朕无愧于心。”房门被推开,林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章辛,道:“朕对得起林氏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