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宴会照常进行,只是宴会的主角之一安宁公主并未到场,引来众人的关注,纷纷猜测到底是何原因。
宴会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另一位主角—寒月公主齐婷,齐婷穿着一身红色宫装,脸上带着面纱,腰背挺直地坐着,她是齐国的嫡公主,是公认的第一美人,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齐国皇后南夏贞无子,只有一女傍身,也就是这次出使的寒月公主齐婷,身为齐皇最喜爱的公主,又是嫡女,按说便是谁来和亲,也绝对轮不到她,而她却偏偏来了,而且还是南夏贞求来的和亲机会,而这一切只因南夏贞想保住她唯一的女儿。
南夏家近几年接连被打压,加之南夏贞没有皇子傍身,已呈颓势。虽然将来不论是谁登基,她都会成为尊贵的太后,却也会因此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加之早年南夏贞得罪了不少人,为了齐婷的将来,她不得不忍痛将其送来和亲。即便有一日南夏家土崩瓦解,也不会影响到齐婷齐国公主的身份。而新皇也会碍于国威,确保齐婷不会被欺凌,这便是南夏贞送齐婷过来和亲的原因。
高阳王齐均是齐国二皇子,其母妃出自齐国四大氏族司马家,深受齐皇信赖,现居贵妃之位。齐均是目前齐国呼声最高的继位者之一,而与他并驾齐驱的还有雍王齐泰、昭王齐卓,这两位王爷的母家分别是四大氏族的东郭家、西林家。
他们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外戚家族,其实力不相上下,这也是他们僵持至今,还未定下太子之位的原因。
这次出使便是拉拢势力的最佳时机,而且对方还是以富饶著称的林国,齐泰和齐卓自然也不甘落后,只是他们的母妃技不如人,最后齐均胜出,才有了这次的出使。
齐均扫了一眼殿中人,抬头看向林扈,笑着说道:“多谢皇上盛情款待,小王不胜感激,只是为何安宁公主不曾参宴?”
林扈闻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道:“高阳王有所不知,安宁前几日突然病倒,且病情来势汹汹,现今正卧床不起,故不能来参宴。”
齐均脸上顿时浮现担忧之色,道:“公主病了?不知所患何病,是否严重?”
“唉,朕已派太医去诊治,只可惜……那些没用的东西,朕的安宁都病得奄奄一息了,竟没诊出所患何症,简直是岂有此理!”林扈的脸色沉了下来。
见林扈发怒,底下众人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齐均见状连忙劝道:“皇上息怒!人力有穷尽,太医也有束手无策之时,现今最重要的是治好公主的病。”
林扈闻言缓了神色,叹了口气,道:“高阳王说的是。只是以安宁此时的状况,恐怕不能如约去往齐国,这才是朕忧虑之事。”
和亲一事事关两国,可正主儿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了事,不得不让齐均产生怀疑。他思量着是否赵国那边有所行动,以至于林国改了注意。
齐均试探地说道:“皇上,小王来时也带了太医随行,若皇上应允,不妨让他给公主诊治,无论能否查出病症,也算小王尽了心力。”
林扈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劳烦高阳王费心了。”
齐均一怔,没想到林扈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心中对自己方才的猜测产生了质疑,道:“能为皇上分忧,是小王的荣幸,更何况是事关两国联姻。”
“高阳王所言极是。不过今日是为高阳王和寒月公主接风洗尘,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林扈转头看向齐婷,笑着说道:“听闻寒月公主的琴艺一绝,不知朕可有耳福听上一曲?”
齐婷款款起身,道:“能为皇上弹奏,是寒月的荣幸。”
“好。来人,为寒月公主备琴。”
齐婷闻言忙出声说道:“皇上,婷儿有琴,不敢劳烦。”
“好,那朕便洗耳恭听。”
齐婷转头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微微欠身,退到了一边,随后疾步走向殿外,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回转,怀中正抱着一把古琴。
看着侍女怀中的古琴,太子太师甄礼不淡定了,神色激动地出声问道:“敢问公主殿下,这可是传说中的凤凰羽?”
三位内阁成员中,孙章好棋,甄礼好琴,徐臻好书,他们在各自的爱好中都成绩斐然,让人津津乐道。如今看到了传说中的古琴,甄礼怎能不激动,即便有良好的修养在,也难免有些失态。
齐婷微微点头,看向古琴的眼神,仿佛看着挚爱,道:“甄大学士好眼力,这把琴便是凤凰羽,本宫有幸得到,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传说凤凰羽的琴弦是由凤凰的灵羽做弦,神骨做身,弹奏起来能引来百鸟朝拜,不知可为真?”甄礼问话时,眼睛却始终盯着凤凰羽,若不是身份所限,他早就冲上去仔细观赏了。
齐婷实话说道:“凤凰乃神兽,寒月不曾见过,也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但弹奏此琴确能引来百鸟朝拜。”
“果真!”甄礼的眼睛亮得吓人。
不待齐婷回话,林扈率先出声,道:“是真是假,公主弹过便知,太师还是好好听曲吧。”
堂堂太子太师竟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林扈实在脸上无光。
甄礼心下一紧,连忙收敛神情,道:“臣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甄礼很识趣,林扈也没有追究的打算,“无妨,朕只是迫不及待想听琴,太师不必多心。”
“是,皇上。”甄礼重新坐了回去。
齐婷也没再多话,在侍女把琴架好后,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去,腰背挺直,姿态优雅,一国公主之姿态尽显无疑。
来到近前,齐婷跪坐在蒲团之上,纤纤玉指轻抚琴弦,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动听悦耳。仅仅是试音,便让人瞬间门打开了耳朵,再加上甄礼提及的有关凤凰羽的传说,更让人增添了几分期待。
齐婷闭上眼睛,手指轻动,音符倾泻而出,犹如精灵般在殿内跳跃、舞动,听得在场众人如痴如醉。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一道黑影从殿外飞了进来,在齐婷头顶徘徊。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黄鹂飞了进来,它盘旋在半空,不停的鸣叫,仿佛在应和齐婷的琴声。
“黄鹂,是黄鹂,真的有鸟儿来了!”
“是啊,好漂亮的鸟儿。”
众人新奇地抬头看向黄鹂,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快看,又一只鸟儿。”
“是百灵!”
“不止一只,后面还有。”
随着古琴的弹奏,越来越多的鸟儿飞了进来,在齐婷的上空盘旋,它们不停地鸣叫着,让原本就极美的乐曲,更添了几分生动和神秘。
一曲毕,那些鸟儿久久不肯散去,直到掌声响起,才惊了它们,纷纷朝着殿外飞去。
林扈赞叹道:“好!好啊!不愧是齐国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齐婷起身,行了个福礼,道:“多谢皇上夸赞。”
“寒月公主如此神技,让朕大开眼界。”林扈扫了一眼众人,道:“在座各位皆是我林国的青年才俊,不知谁有胆量,与寒月公主一较高下?”
众人相互看看,思量着此时出去是否妥当。
“皇上,民女不才,想要一试。”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在林西生辰宴上大方光彩的甄娴。
林扈的眼睛一亮,道:“好,有勇气!在朕看来,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迎难而上的勇气。”
“谢皇上夸赞。公主神技,民女神往,想与公主合奏一曲,请皇上恩准。”
林扈看向齐婷,笑着说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齐婷看看甄娴前面的甄礼,道:“这位应该是甄大学士的孙女,甄娴小姐吧。”
甄娴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福礼,道:“正是民女。”
“听闻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林国出了名的才女,本宫今日能见识一番,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甄小姐想用什么乐器,与本宫合奏?”
“琵琶。”
“琵琶?”齐婷微微有些惊讶,道:“好,甄小姐请。”
甄娴在身边的侍女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后便来到了齐婷身边。有内侍为甄娴搬了把凳子,很快侍女也抱来了琵琶。
甄娴在齐婷身边坐好,试了试琵琶的音,随即看向齐婷。
齐婷见她准备好,问道:“甄小姐想弹哪支曲子?”
“《十面埋伏》,可好?”
“好,那便依甄小姐之意。”
琴声起,琵琶随,一首名曲第一次以合奏的方式响起,众人听得仿佛置身情境之中,在漫天黄沙的大漠,两军对垒,旌旗猎猎,战马嘶鸣,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东宫中,林西正被药瘾折磨,痛苦地抽搐、翻滚,汗水、泪水浸湿锦被,与大殿中的乐声相交,而对垒的双方是林西和药瘾……
“主子……”
看着床上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林西,春喜不禁红了眼眶。
汪桥走进花海棠,小声说道:“真的无药可用吗?”
“药?你是想让殿下功亏一篑吗?”花海棠变了脸色。
汪桥连忙摇头,不忍地说道:“我……我只是怕殿下撑不住。”
“殿下都没放弃,你们倒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若看不下去,就出去,不要消磨殿下的意志!”
花海棠明白汪桥担心林西,但他们帮不了林西,也不能拖他的后腿,这场战斗林西只能赢不能输!
汪桥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余庆转头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和花姨娘便可。”
“掌印,奴才想留下。”
“出去!”余庆的脸色一寒,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
春喜还想在说什么,被春寿拽到了一旁,道:“是,掌印。”
众人退出寝殿,殿内只剩下余庆和花海棠。
余庆心疼地看着床上的林西,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嘴巴塞着丝帕,那模样哪像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像一个被动了酷刑的囚犯。若是换成他,也不想让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
余庆双手死死地攥住林西的手腕,防止他伤害自己,小声唤道:“殿下,您再忍一忍,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身体中的痛苦终于慢慢消退,林西瘫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无神地看着身下被浸湿的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