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一纸机票杀回国,看看是我爸身边的哪个小三小四的亲戚把公司搅到破产的?”
舒桥笑了一声。
她边说,边挂上了耳机,显然是预料到了苏宁菲的这一通电话不会这么快结束,而她还要去前面的几间房屋中介碰碰运气。
雨声嘈嘈,她重新撑伞融入熙攘人群。
耳机里苏宁菲的声音絮絮叨叨传来,像是这样寒冷中星点的温暖。
苏宁菲到底有些欲言又止:“实在不行的话……你和他都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又何必非要再留着那台车……”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
舒桥却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她慢慢地向前走,雨落在撑开的黑色伞面上,像湖边小镇不甚清朗的奏鸣曲。
那台车啊……
舒桥没由来地有些心思恍惚。
雨同样也打在黑色的车身上。
商时舟不太喜欢雨天。
苏黎世到康斯坦茨本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被这场雨拉长到了三个小时。
李助理早就在路口等着,见到熟悉的车,小步快跑过来,俯身拉开车门,再将新购置公寓的钥匙交到商时舟手上:“商总,都布置好了。”
商时舟接过他手里的伞,浅浅颔首:“有劳。”
李助理目送商时舟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这才收伞去停车。
其实车位的对接上,是出了一点小问题的。卖方有提到前租客的车还要停几天,而商总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车位的事情。
所以李助理默认是会有专人车接车送,且他并不会在这里长居。
还好他在得知商总是自己开车后,堪堪在半小时之前,用钞能力协商下来了一个隔壁的车位暂用。
但这些自然不必解释给对方听。
二十一岁的商时舟远赴欧洲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这个彼时过分年轻而张扬的年轻人能有什么用。
又有谁能想到,他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让整个集团起死回生,沉疴尽除,扬帆重启,市值连翻。
集团不是当年的模样,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也早已褪去了当初的张扬,变成了冷漠到几乎寡淡的模样。
而商时舟,自然也站在了权力真正的最中心,再无人有一分异议。
在这样的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必说,如果不能拿捏其中的分寸,李助理也可以原地辞职了。
商时舟是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李助理取行李的时候,忘记交代他从手套箱里取文件了。
这点小事也不必将对方特地再喊回来一遍。
他扫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博登湖景。
阴雨天,湖面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人恹恹地提不起什么精神。
电梯直达车库。
他的车无论在哪里都很显眼。
但此刻,这片不大的车库空间里,更能吸引他目光的,却是另一台车。
商时舟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台车。
那台无论是型号,还是改装的细节……都熟悉到几乎能灼伤他的车。
“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卖车或者抵押的。”舒桥终于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也说不定会开口问你借钱。”
作为和舒桥一路从高中走过来的朋友,苏宁菲比任何人都明白,那台车对于舒桥的意义。
如今她这样松了口,苏宁菲也终于稍微放了点心下来。
说话间,舒桥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挂了电话,才要敲门,却见办公室里已经有人起了身。
“是要租房吗?”台阶上,一身工装的中年女人抱歉地摇了摇头:“除了月租八百欧以上的房子,我这里没有其他房源了。”
八百欧,不是目前的她所考虑的范畴。
她的预算最高只能拿出三百五十欧。
舒桥的脸上难掩失望,却依然礼貌道谢。
中年女人顿了顿,却又让她稍等片刻,她很快折身,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小心着凉。”
冻僵的指尖得到了来自真正温度的舒缓。
舒桥仰头看向对方,抿了抿嘴,很认真地道了谢。
她捏着纸杯站在街角,再次垂头看向手机。
有两封邮件同时涌了进来。
她满怀希望地打开。
再在一眼扫过上面的“抱歉,此房已租出”字样的时候,神色微微黯淡。
这是她收到的第二十八封婉拒了。
这样的天气下,纸杯里的热气蒸腾得很快。
她的手在热茶下恢复了知觉,才刚刚抿了一口,让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一丝温度,身后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舒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她的动作微顿,很快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神色难免有了一丝不耐。
是给她连发了16条信息……不,现在应该是23条信息的那位陈姓学长陈乐意。
陈乐意撑着伞,也算是身姿挺拔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