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临近期末考试,我的班主任再次将我叫到办公室里。
时间没能在周允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这一年多里,她反反复复在找我谈话,每次都是细声细气,无论我又犯了什么浑,她都极少跟我生气。
我知道这次她又为什么来找我,因为我在最近一次生物考试上睡着了,后脆连答题卡也没有涂,直接交了一张写了名字的卡片。生物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头,气得整张脸涨红,在讲台上直跺脚,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这样不学无术,以后连高中都考不上,只能是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仔。
我仰着脸跟他说,劳动人民最光荣,没有我们最底层的打工仔,你上哪住你的高层公寓?
班里头的学生都在哄笑——这个年龄的学生最喜欢看老师出丑,不管是重点班还是普通班都一样。
我用余光瞥见顾柏川坐在最后面一排靠窗的位置,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他没有笑,在一众欢乐的笑脸中,他显得如此突兀。
他又让我想到了顾严,他们父子俩真是越长越像。
“……黎海生,我在叫你呢。”
周允的声音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我看着她,露出我的招牌笑脸,回应道:“周老师,您说,我这听着呢。”
周允用手里的试卷攒成一根空心管,在我的肩膀上敲了一下:“你听什么呢你听,我在问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有没有目标?”
没等我回话,办公室的门开了,我见柳曼抱着一沓卷子进来送作业,歪头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已经坚持给顾柏川写了两年情书,据我统计,总共高达二十一封,实在是太牛逼了。
周允又敲在我的肩膀上,提高音量:“黎海生!”
我“诶”了一声,转头敷衍道:“没什么目标,就尽量别考班里最后一名吧。”
周允盯着我,一直不说话。
我又道:“那不然呢,我能有什么目标。”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柳曼放下作业出去了,现在里面就剩我和周允两个人,她盯着我看,我就盯回去,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银质项链,上头叮叮当当坠着一只狗爪子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