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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一切都是昨日模样,昨日早晨云谣还特地早起跟在他后头东奔西跑。

唐诀虽只来过这屋子里一次,却对这里头的记忆很深,他记得香案上的血玉如意是他送的,还有两口羊脂白玉,花瓶中,放着的是早些时候她从外头剪进来的梅枝,花落杆枯萎,干枯地躺在瓶子里,安静地仿佛一幅画。

夜明珠她让秋夕打了个络子挂在床头了,每晚入睡前都能瞧得见,还有靠着窗户放着的靠椅,天凉快搬到外头树下吹风,天冷了就靠在屋里取暖看书。

这里一切都存在着云谣的痕迹,她才走了一日,气息犹在,说不定魂魄……也会闻着味道回来。

他知道云谣死不了,可是人死,终是会疼的。

唐诀原本想着疼的是云谣,可当他半疯癫半清醒,在太明殿终于手刃仇人的快感过后,瞧见躺在地上,睡在他剑下的人是云谣时,他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感觉到彻骨的疼痛。

刹那间仿佛一把箭刺入他的心口,倒刺勾住了心头肉,瞧见她闭上了双眼,那箭往外拉一寸,瞧见她满地鲜血,那箭又往外拉一寸,等确定了她已死了,那箭终于撕扯过胸腔肋骨,拉破了皮肤从心口拔出,却将他的心捅了个大窟窿。

好难愈合,饶是他不断安慰自己,她能活,她定然还能活,可还是痛彻心扉,一夜辗转,不想睡,陆清配的解药催他入睡,睡后不过一炷香,又是噩梦连连惊醒一身冷汗。

云谣死时的画面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昨日到现在,从未敢直视过她的尸体。

与往常不同,在锦园中,他为了证实云谣是不死之身,命人去林中挖坟,把那早已腐烂的尸体放在自己面前看伤口,可如今,他甚至都不敢朝对方靠近,只要想到是他亲手刺穿了云谣的心脏,便有一股酸涩与强烈的恐慌愧疚从他心口蔓延,充斥着浑身。

唐诀握着那杯冷水,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皇后看了连忙抓住明溪,他如今这样,与昨日在太和殿前时几乎没差,仿佛会随时发作。

“陛下?”尚公公见唐诀迟迟未给出回复,焦急道:“陛下还是早日让云御侍安心去吧。”

唐诀盯着杯中水,因为他手的颤抖,杯中清水起了浅浅的涟漪,唐诀感受得到他的心直到现在还在疼,即便不去触碰,也疼。

他虽心绪低落,却也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若云谣的尸体一直放在延宸殿必然会惹出大事,到时候就不是皇帝弑母那般简单,反而坐实了他的疯症,这辈子也别想好了。

堂堂一国之君,将一名宫女的尸体藏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说出去必叫人汗毛立起,认定此人不可为君。

只是唐诀心有不甘,也心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