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问过云谣,她长什么模样,云谣说她忘了,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的长相,所以她认了这张脸,也让唐诀记着这张脸,这便是她今后的样子。
唐诀记下了,却偏偏也失言了。
“是朕没能护住她。”唐诀轻声开口,声音沙哑,仿佛被刀割过。
他睫毛轻颤,眉心紧皱,不过片刻眼眶便红了起来,积了半滴眼泪,不眨眼便不会落下,他深吸一口气道:“是朕亲手杀了她。”
陆清站在门口看了许久,他跟着唐诀许多年了,在他还未成为帝王时两人便相识,他一直将唐诀当成弟弟来呵护,甚至比起自己的亲弟弟,他待唐诀更好更忠心。
这么多年,唐诀从一个孩子摇身一变成了帝王,自六年前他称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流过眼泪,即便是虚假的眼泪他也没流过,小小年纪便长出一颗石头般坚硬的心,待人少有真心,即便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他都会有忌惮与顾虑。
唯有突然闯入的云谣是个例外,她为何出现,陆清不知,她怎么就虏获了唐诀的信任,陆清也不知,只是锦园一行后归来,小皇帝愿意与人敞开心扉了,那宫女看似没什么本事,利用起来也不趁手,偏偏唐诀信她疼她,由她造作。
直至如今,陆清想起来才觉得,无非是唐诀在云谣的身上找到了在其他人身上绝不可能的安全感,事实也证明,云谣是值得被信任的,她与素丹不同,不是谁刻意安排在唐诀身侧的奸细,舍身护他的,必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云谣一死,唐诀也送了半条命似的,从昨日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也就灌了两副药,喝完了之后也不见有好转。
陆清叹气,慢慢走进去,等他站在唐诀身边了才道:“陛下,云御侍的身体上已经长斑了,再放两天,便要生虫了。”
唐诀听见这话,手中一抖,杯子落地,再转身看向云谣睡着的床铺,眼底积攒的泪水也落了下来,没经过脸颊,直接滴落在地上,眨眼般的功夫,就像没有哭过一样。
陆清看到了,抿嘴道:“女为悦己者容,云御侍心中有陛下,必然不希望自己在陛下面前渐渐腐朽。”
唐诀没动,只是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云谣,她黑发扑满枕头,顺着床边落下几寸。
陆清又道:“既然白猫忘不了主子,便叫它跟着一起陪云御侍,也让云御侍在路上有伴吧。”
唐诀肩背一僵,立刻开口:“云云跟着朕。”
这话,也算是允了让云谣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