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点猜测得到证实后,苏冶发现这比他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更令他难过。

五年前的席是个很健康的人,年轻又恣意,不会过分苦巴巴地卷自己,信奉享乐为主,努力为辅。

“你走之后大概三四个月开始的。”

席声音很平静,也很客观,像一个诚实回答医生问题的患者。

其实他想过瞒住苏冶,后来又觉得不应该这样。

席不想再和苏冶之间有任何隐瞒。

苏冶快速地想了一下。

三四个月,按席发来的那些短短的验证消息来看,大概是席和苏岚见过面之后开始的。

在质问苏冶他是不是不配得到一个解释之后,开始失眠。

苏冶吐出一口气,气流穿过喉咙时带出了类似颤抖般的声音。

“是什么原因,是生理性失眠吗?”

苏冶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摇晃,因为看懂了席的眼神,写满了不想让他难过。

“不知道。”席语气随意地像是闲聊,“可能是一开始睡太多了,后来又忙工作,就失眠了。”

苏冶迫切地想知道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睡太多了?”

“嗯。”席点头,“你刚走的那几个月,我天天窝在家里睡大觉。”

席袅有好几次打不通席的电话,以为席冲动出了什么事,去席住处好不容易把门敲开后才发现席是真的在闷头睡觉,仅此而已。

“后来退Oril,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懒得参加练习。”席笑了一声,“我只想睡觉。”

Oril的四个成员,每一个在当时都是大势摇钱树。已经走了一个苏冶,星立不可能再轻易放走个席,是因为后来看席实在太过消极怠慢,已经超过了忍耐限度,所以才和席达成一致,单飞退团。

“为什么?”苏冶的声音有些焦急,“是太累了吗?”

席平静摇头,“不是,我不累,我就是想再多睡一会儿。”

苏冶心里发紧,嘴唇内侧的软肉咬了又磨。

“睡得太久也很伤身体。”

“我知道。”席轻声回答,“可是我还是想多睡一会儿,这样就能多做一点梦。”

那双漆黑的桃花眼转了过来,睫毛因为雾气微垂,透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执着,看着苏冶。

“这样的话,我就能在梦里见到你。”

苏冶一下子抓紧席的手腕,无法出声,继续听着席散漫又飘忽不定的回忆。

“一开始很有用,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基本只要做了梦,梦里就一定是你。”

席慢慢回想着那段昼夜颠倒,醒来后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日子。

“后来不行了,我做不了梦了。”

席眼神轻垂了一下,落在苏冶的那颗眉尾痣上。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像失去了糖果的小孩子。

“因为我开始睡不着觉了。”

苏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攥得很紧,因为席的这些话而细密涌上难以遏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