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内心里两股情绪打着架,折磨着他。

他一边厌恶着给苏冶带来这种童年的父亲和家庭,一边又忍不住想,如果苏冶的母亲和父亲没有相遇的话,苏冶就不会诞生在这个世上。

席就没有办法遇到苏冶。

这个可能性让席难以忍受。

这种情绪让席的双肩稍微沉了一下。

“你的伤是被那些催债的人伤的吗?”

苏冶点点头,“嗯,但是具体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也不怎么能想得起来。”

苏冶慢慢试图在记忆深处寻找着相关的信息,但最终找到的只是一些破碎的,无法连贯起来的画面。

他只能靠着这些细小的破碎记忆,去拼凑出一个当年的回忆。

“大概是有一天我父亲终于躲不过了,在家里的时候被催债的人上门堵了个正好。”

苏冶在记忆中那些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和家具毁坏的声音里仔细分辨着。

主动性的回忆行为让这些声音变得太过真实,像幻听一样在他耳边不断萦绕。

苏冶的脖颈忍不住动了动,眼睛像是被吵到一样眨了一下。

催债人的谩骂声,男人的狡辩声,女人的惊恐叫声,孩童的哭泣声。

一句男人的谄媚大叫忽然在苏冶的脑海里像情景再现一样响起。

[实在不行你们把这娘们带走吧!不是可以抵人吗,你看这娘们长得还可以,至少能抵一大半吧!]

苏冶的额头渗出冷汗来,苦苦思索着的眼神转变为慌乱,双唇忍不住微微发抖。

席立刻敏锐察觉到了苏冶的不对劲,果断坐近揽住苏冶。

“水水,放松,不要再想了。”

苏冶的肩膀也在不由自主发着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场挣脱不开的噩梦之中。

席的神经绷紧,一只手已经摸向了电话,准备随时联系小杨叫医护人员。

“水水?”

苏冶恍惚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揽着,揽着自己的人极度紧张,他能从绷紧的手臂上感觉到这个人的情绪。

母亲的叫声不断回响着,紧紧抱着年幼的他,声嘶力竭地冲着一个已经记不清脸的男人大叫。

[顾东舫!你这个败类!]

叫完后,她又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平稳,贴着苏冶的耳朵不断轻声呼唤着。

[没事的,不要害怕。]

[忘了吧,小冶,把这些都忘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苏冶整个人缩成一团,在母亲的怀里不住地发抖。

“苏冶。”

“苏冶,你抬头看,是我。”

药剂冲入鼻腔,顺着呼吸道涌入肺部,让苏冶身体腾起奇异的感觉。

缺氧似的眩晕着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