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很努力地睁眼去看,终于看清了此刻抱着自己的人。

不是记忆中的母亲,而是黑发的俊美青年,双臂修长紧实,牢固又亲密地将苏冶整个人按在怀里。

苏冶慢慢恢复了过来,额侧的冷汗在灯光下泛出细碎锐利的光。

席狂跳不止的心总算安稳了些,一只手揽着苏冶,另一只手拿着扣在苏冶脸上的药剂,“水水,你好点了吗?”

席后悔到了极点。

苏冶刚才陷入混乱的样子像诅咒一样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着。

如果早知道会引起苏冶这么激烈的反应,他宁可不去过问这些。

“算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席手指拨开苏冶脸侧散乱的长发,等待苏冶的呼吸渐渐安稳下来。

苏冶大口大口呼吸着药剂,和混合着药剂的新鲜空气。

席自责的脸就在眼前,让苏冶一瞬间挣脱了记忆里狭窄又昏暗的老房子。

他现在早就成人了,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被母亲紧紧抱着,惊恐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幼童。

苏冶心里涌起强烈的、类似劫后余生一般的感情。

他刚才真的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处在过去,还没有长大,还在那个环境中苦苦挣扎着。

“没事...我没事。”

席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确定苏冶的眼神逐渐由混沌转向清明,才微微放松自己的双臂。

苏冶刚才一直在叫着“妈妈”这两个字。

“.....我想起了一点点。”还不等席制止,苏冶撑着干涩的嗓子出声,“我父亲...那个男人,想把我妈推出去抵债。”

席低声,“水水,别说了。”

“没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苏冶的声音没有停,“那些催债人虽然走着黑路子,但也不敢涉及那些违法的东西,其实压根就没管那个男人说的话,只当成是病急乱投医的疯话。”

席吊着的心重重落回去,紧绷着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一些,慢慢吐出一口气。

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就好。

幸好不是。

“后来...”苏冶指甲狠狠抵了下指腹,一阵刺痛。“后来的我实在记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场斗殴。”

席手掌按在苏冶的后脑勺上,没有动,仿佛这样就能跨越过那些他不知道的时间,替当时小小的苏冶捂着伤。

“我和我妈好像拼命互相护着对方,但当时太混乱,应该还是受了伤。等我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脑袋裹得像个粽子。”

席轻声,“那你妈妈...”

苏冶的手在席看不见的地方抽搐了一下。

“她也受了伤,赶过来的小姨把她安排进了单人加护病房,休养了很久。”

席没再继续问。

苏冶摇了摇头,“我妈没有被欺负,是卷入那场斗殴才受的伤。她伤得不轻,但是没有危及生命。”

席轻轻点头,

苏冶呼了口气,“幸好当时我小姨及时赶过来了,不然场面可能更不好收拾。那些人也被警察带走,我当时还在养病,没有关注到后续,但我小姨不是好惹的,那些人应该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就好。”

席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营造出一种能让苏冶平静放松下来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