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颜亲启。”

是江敛的字迹,颜怀隐的字写的好看极了,江敛的字却只能说得上中规中矩。颜怀隐每每看见他写字,总想着等闲下来,帮他把字练练。

江敛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把笔搁下,将他抱进怀里,笑着去闹他:“先生教我写字,要不要束脩?”

颜怀隐手里还端着茶,被他猛地抱起来,忙不迭地去稳手中的茶水:“我怎么觉得是我在给你教束脩?”

“是吗?”他们坐在院子里,江敛看着落在他身上的斑驳树影,抬手隔着衣襟在他削薄肩颈上描绘,“我在哪里练字?学生想在这里练,先生允许吗?”

暗沉沉的床间,颜怀隐只看完了这几个字,就闭了闭眼。他沉沉地呼吸了几下,将握着信纸的手稳住,才有勇气继续往下看去。

江敛给他写信从不嫌麻烦,都是用的最平常的话,像是他拥着他,絮絮地将这些话讲给他听。

这封信好长。

吾妻阿颜亲启:

至爱吾妻,见字如面。我走得匆忙,让连轻温了热汤,你醒后千万记得喝,且勿放凉再喝,不然会胃疼。

卿卿阿颜,刘卿云来信,说虎符在他手里,要你去拿。前方是龙潭虎穴,我怎舍你去跳,故隐瞒你这一次,先去一试。

此番去应当不易,若我能拿着虎符活着回来,再来找你请罪,任你打骂出气,只求我妻千万莫不理我。但我想你该生气的,因而不理我也无妨,你若不理我一日,我便哄你一日,若不理我一年,我便哄你一年。若你不气了,就对我笑一笑罢,我爱看你笑。

若我不能活,也尽量将虎符送出城。

阿颜阿颜,我离得远,碰不到你,你看到这里莫哭。我生前是一浮萍,本不惧死,却未料有一日能真得你垂怜,于是生万千牵挂,也生万千愁绪。

此番一走,只心中挂念我妻身弱,我若不在,天冷该如何?天热又该如何?会不会好好吃饭?又能否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