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崇元四十年时,十二月里催命似的下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雪,鹅毛大的雪片子带着要把朝华城给淹了的汹涌气势,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泼皮披着厚棉布衣裳,贼眉鼠眼地蹲在沟道旁唠嗑。
一群灰布棉衣中间,披着漏风单衣的脏兮兮小孩儿格外引人注目。被他们围在中间,像数九天里一群棕熊围着枝三月桃花。
虽然这桃花开在臭水沟旁,一不粉嫩二不娇艳,但也勉勉强强算道风景线。
“春花”江敛板着脸,早已察觉不到身边人的看他的视线了。
他太冷了,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还没到下巴就冻在了脸侧,冻久了,加上饿,连抖都没力气抖,江敛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御道。
他盯着没多久,身边就响起了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小兄弟,今天磕谁啊?”
带着热气的声儿瞬间消散在空气里,江敛眼睛都没动一下,当他话是放/屁。
张大头顿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阶。
他是这群泼皮的头头,眼见着这小孩风雨无阻地磕了半个月,一股子狠戾决绝,有心收他当个小弟,才开了这个口。
没成想是个没眼色的蠢瓜。
张大头心中不爽快,呼出一口热气,随手捏了一个雪球,一扬手,雪球砰地一声砸到了江敛头上,四散开来。
雪球被捏的紧实,正巧砸到了江敛额头的伤口上,霎时间一阵冰凉尖锐的刺痛。
张大头终于见江敛转过来了头。
七八岁的小孩黑漆漆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情绪,阴沉地一眼望不到底。
张大头被这样的目光一盯,蓦地寒毛一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