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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栖迟雪白的额角青筋隐现,她自担任“地”字金牌指挥使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愤怒却不能发作的时刻。

她苦心建立出无坚不摧的威望,被容非一下子毁了半数,而今阿猫阿狗也敢跳出来滋事!

燕鸣远立在她身侧,凝视她微微颤抖的瘦削肩头,百感交集,忍不住在她纤细的背上轻拍了两下:“麻雀,这……这可不是我指使的。”

杜栖迟于面罩之内咬唇,眸底骤然翻涌出多年不见的水雾。

她在母亲腹中只待了七个月便出生,弱小多病。而父母性子温和,一心盼她成才,不远千里送她回蜀地,让她接受阁主姑母、燕鸣远同母异父的长姐的教导。

她在钥华阁一众小辈中排行第七,兼之“栖”与“七”同音,大家叫她“小七”。不论性情或身子骨,她都是最柔弱的一个。

燕鸣远是唯一一位与他们小辈年龄相仿的师叔,受重重保护,幼时宛如混世魔王,背地里犹爱与寄人篱下的她作对,甚至带动其他人捉弄她。

他试过在她熟睡时,在她额上画了个大乌龟,害她被人取笑;故意在她的食物里偷偷放她不能吃的虾子,导致她浑身发痒;试过剪掉她的一截辫子,试过以锻炼她的水性为由推她下湖……

从被燕鸣远欺负到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的小麻雀,到勤加苦练、立志成为不输于任何同门的杜指挥使,她一步一个脚印熬过来了。

此时此刻,身处这水乡小镇,被千百双眼睛注视,杜栖迟猝然回想起十岁那年冬天,她因一年一度的武功考核失败,又不慎损毁了师祖的古籍,被惩罚在松树顶一动不动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默然垂泪,阁中近百人为顾存她的面子,没敢出来看她。唯燕鸣远洋洋自得,在雪地里玩耍打滚,还时不时抬头出言讽刺她。

后来,她没再哭,只因眼泪流到心上,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