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
容若许久未回来了。他一直呆在宫中,也不知在忙活什么。颜如玉是个怪女人,她常常会送来鸽子汤给她,明月推脱了几次,可她依旧挺着大肚子送来,明月前几次皆是倒给盆景的花花糙糙,可最后她却喝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她要是这般“坚持不懈的加害她“她便随她的愿,这么有心,她也不能领情。可这鸽子汤委实奇特,里面加了冬苋莱,闻起来又有点蓖麻油的香气,吃起来,味道有些奇怪。
她喝颜如玉送来的汤,一喝没间断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平平淡淡,直到……传出皇后骤薨。听说是生皇二子难产而死,大血崩。明月得知此事后的一个月来,心里甚不是滋味。难产到底有多可怕?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自己会死于难产,略有心悸。可她毅然要生下,即使她也会难产而死。而这也是她留给容若最后的眷恋了。
举国同丧一个月以后,容若终于回府,他睡眼惺忪,看似极其疲惫。他来之时,明月正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鞋子。她手笨,却不亦乐乎,见到容色疲惫的容若,她怔了一怔,她不想,他会回来。
容若看她在做鞋子,表情极其古怪,似在挣扎些什么,他死死咬住唇,竟转身准备离去?明月愣着僵着。她发呆地注视着手中的针线,苦笑。
他连看她都嫌弃了?她轻轻抚摸自己无名指的戒指,沙俄代表爱情的戒指?他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容若许久都不归府了,长期在宫中当差。便是连颜如玉生产都未及时来。颜如玉按道理,该是明月晚生一个月,可她早产了。
这早产还不打紧,还早了足足三个月。这下可把全府上下吓得不行,稳婆在房内一边喊着“加油,努力”,屋内响起颜如玉的痛喊。
看着人来人往的婢女忙活着,明月心也提了起来,她一直未知生产这般混乱的事,她一直以为痛一下叫一下,孩子便出来,每当颜如玉那刺耳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她便会心跳加速,活生生冒出冷汗来。
今日颜如玉照常向她送汤,明月也一如平常的接过喝着,可手方举了一半,便发现颜如玉的脸色不大对,后一直捂住肚子,失声叫了起来,地上摊了一地的水。明月惊慌失措,连忙唤下人。于是,颜如玉便在她的房里生产了,她只能遥遥站在门外等着。
生产两个时辰竟还未生出?耳畔那痛喊愈加低了下来。明月紧紧握住一旁前雨的手,“前雨,要是我难产,你一定要在身边。”
“夫人,大吉大利。”前雨淬了几口痰,“这话多不吉利啊,夫人以后少说。”
明月只是讪笑。她心想,要是不难产便好了,她也不想活受罪啊。
突然,容若出现了。他相当的着急,他火速欲冲进去,觉罗夫人连忙揽住,“妇人生产,你个男人进去做什么?”
“放开我!”容若竟推开觉罗夫人,直直冲了进去。
明月见容若这般紧张的样子,不禁黯然伤神起来,要是她难产的时候,容若能这般模样,她死也心甘了。她无比苦涩地笑了下,可任谁看比哭还难看。
半晌,容若从里面又冲了出来,他一出门朝四周张望,当目光锁向站在树下等候的明月之时,眼神柔了柔,他深呼吸一下,朝明月走来。明月见容若朝她而来,站了起来。
“你挺个大肚子,这样的天气里少吹风,赶紧进屋去。”容若蹙眉,盯着一旁服侍的前雨,严厉斥责道:“你会不会伺候人?”
前雨缩到明月身后,不说话。明月道:“我也是想看看如玉能平安。”
“先好好照顾你自己再说。”容若吼了一声,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明月凶,明月愣怔在原地,看着容若,容若尴尬地躲闪着她的目光,语气软了几分,“以后别人给你喝的东西你少喝,乖乖吃厨子做的东西,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这般闪失,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容若说完,便自行离开了。
明月呆呆凝视着容若的背影,眼底蓄满泪水,可她死死眯着眼,不让她掉一滴。为这个男人,她已经觉得没必要了,当一个男人只在乎孩子不再在乎女人时,那便说明,女人俨然成了他传宗接代的工具。
明月闭上眼,那一汪的泪水,潸然落下。
颜如玉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粉粉嘟嘟的,看起来甚是健康。觉罗夫人乐呵呵地笑道,“我还怕不足月的孩子生出来瘦巴巴的,怕养不活,可这孩子这般壮实,俨然比我当年生容若那时还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