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处极尽奢华,新帝登基后为表孝道,将慈宁宫又重新修筑粉饰一番,朱红宫墙鹅黄砖瓦,殿前柳树长势正好,抽了新枝,长了新芽。
徐胥野在殿前止了步,李日升进去通报一声,才将他请了进去。
殿中高桌之上,已经摆上饭菜,热气腾腾,菜色极好。
徐胥野一撩长袍,跪了下来,低声唤了,“母后”。
太后陈氏一身暗红宫装,大片大片的满绣从前胸连到袖口,腕上一金镯,她抬了抬手腕,那金镯就顺着手臂滑了一截,“胥野,你来了,坐,哀家给你备了你幼时最爱的夜合虾仁。”
徐胥野起身,在太后对面的灯挂椅上入座,夹了一筷全须全尾的晶莹红虾放在口中,轻笑道:“母后这儿的虾味道还是这样好。儿臣爱吃。”
他收敛情绪,眉眼温和,不见桀骜。
他又夹了一筷,却只放在顶出尖米饭之上,“儿臣六岁被接进宫,养在母后膝下时,您给儿臣吃的第一个饭就是这道。”
太后笑纹浮现,笑意不达眼底,嘴角弧度有些刻意,捻起酒杯,轻尝了一口,才道:“哀家记得那个时候,你生母刚殁,你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晒的黢黑黢黑的,我将你揽到怀里时,你还吓的发抖,这一转眼,你也这般大了。”
徐胥野举杯相敬,“那时,从未有人待我这般亲近过……”
他话没说完,自己先停了,也只是“那时”而已,后来太后亲子出世,她却又时时防着他。
就那一时温暖,他却也一直记到现在。
红泥火炉上温着热酒,热酒下肠,时下氛围实在是好,眼前的人又是他可以叫一声“母亲”的人,徐胥野忽然觉得身上难得的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