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们的标准似乎也是可有可无:有的时候可以轻易的无视他,有的时候却死抱着不放,而这个“有的时候”却是不期而至的。如果非要解释,似乎只有“一时兴起”勉强沾边。回看这一年,我是如此清晰的注释了这个“有的时候”,矛盾的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我摇摇头,终于无法给出答案。
沉默了一会儿,杨燃天叹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靠着家长的力量找了份工作,还觉得挺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选择,出息不出息是说给自己,不是让别人评价的。如果我能不给父母添负累,让他们放心,并能为他们养老送终,我就觉得自己出息了。你有自己的标准,没必要用我的套。”
“你就这么点要求?我觉得你早就实现了,也没见你父母怎么为你操心。上学,早恋,高考,你都不需要别人操心。”杨燃天抽着烟,慢慢的说着,“自己管自己,还管的挺好。说不来就不来,我真服了你。不过,你总是在外面漂着,发展的再好,你父母也会担心的。爸妈就是这样,总要放在眼前才放心。”
“在眼前了,他们还会烦。我不想按着他们的想法走,我就是这样设定的,不会再改了。”站起来拍拍屁股,“我一会儿还要上自习,要不去食堂,我请你。”
杨燃天站起来,想了想说:“算了,怪别扭的。哪天我饿了再找你。”
再过两天该答辩了,公子润和段姜一直没有回来,据说他们要等到答辩前才能过来。也就是说,在公司请几天假而已。
杨燃天知道我从北京回来后,隔三差五的回来找我,或者打个电话什么的。大家说说近况,聊聊以前,时间不长,坐坐就走,发乎情止之礼,偶有碰触禁忌,亦迅速转换话题,好像无心之失。不得不承认,我有点依赖他了。
可是,今天的我也不是以前的孟露了。而杨燃天,也快要结婚了。
答辩前三天,正在专用教室复习,周围起了一阵骚动。所谓专用教室,就是小一点的教室专供某一个班级使用。学校里教室不足,一般不批。我们班能搞到,和公子润长袖善舞颇有关系。
抬头一看,公子润。
环顾四周,段姜没来。
懒得再想,低头继续看书。
便是这一错眼的功夫,心底还是激起一大片浪花。摩挲着书页,半天不能看进去。
我从来不喜欢在书桌上摆很多东西,大多都整齐的码在桌膛里。但是要用的资料实在太多,一张双人的桌子,还是摆满了一半。不过,现在大家都是一个人占两张桌子,这个教室足够我们班用。
旁边响起拖拉椅子的声音,不用扭头看,怦怦跳的心脏也告诉我谁坐下。他没说话,也没推我,只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安静的修改起东西。灵敏的鼻子立刻捕捉到熟悉的香皂气味,胳膊肘偶尔会蹭到他的袖子,柔柔软软的能让全身变得酥麻。我小心的移开胳膊,不经意发现打字的声音消失了,微一扭头却看见他嘴角挂着笑意,正歪头看我。
脸上是燎原大火,目光闪避之间突然看到那台笔记本。那个时侯,座机都算奢侈,何况笔记本!
他怎么会有笔记本?莫非是张秀秀送给他的!顿时一股怒火烧的我肝胆脾胃都变成了焦溜丸子,咬紧腮帮子,告诫自己:看书,看书,不要理那个吃软饭的!
这是第三节课,下课也就十一点多,如果傻乎乎的一定等到第四节课下课,那食堂不仅没饭还能乌压压的挤一堆人。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班在第四节课都有安排,反正第四节课的时候空着的教室很少。所以下课的时候,人流长龙从教室门口一直绵延到食堂门口。当年老爹曾经有幸在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站在食堂门口等我,饶是见多识广,也被这群拎着书包和饭盆的大队人马吓了一跳:“这么多人,你能打着饭吗?
收拾好课桌,拎着饭盆准备吃饭。
当年入学的时候,我在卧具里发现一个雪白的布袋,比枕头小,比书包大,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布袋口还有一个抽拉的绳子,老乡来看的时候,我拿出这个东西求解,他们说:这是装饭盆的袋子,学生们人手一个。每到吃饭的时候,从教室里走出的学生手里都会拎着这么个袋子,里面丁零当啷的响着勺子和饭盆撞击的声音。
如今,这个袋子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无论手里拿着的是小说还是书本,另一只手肯定勾着这么个发黄的布袋。
背着家长送的真皮小背包,里面放着随身听,带上耳塞,听着listen to this走出教室。低着头,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