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道:“桅夫不如你嘛,自然要睁着眼!”允禵知道她是强词夺理,也懒得闹,只懒懒的随着她去。
素素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多言,待到蒙好之后,两人搭手过招,比起上午的虎虎生风,这里似乎更加阴柔而沉闷。
允禵少年时喜欢布库劲击,圈后,一腔力气都发泄到武艺上来。只是,力尽之后,反而更觉悲凉无奈。太极原本是民间武学,多为汉家子弟习练。与满人崇尚的强弓怒马背道而驰,允禵本也不屑。只是因为素素的原因,初时只是学些入门功夫,练得久了,体味出一些门道,渐渐喜欢起来。年纪见长,对人生感悟自是与少年时不一样,又经此磨练,对太极越发的推崇。素素本就是个中高手,以太极开解允禵的心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太极推手不是一般的攻击运动,而是两人的手臂相搭,在意识指导下,进行往复摩荡,目的在提高皮肤的触觉和灵敏。推手中忌“抗”忌“顶”。因为以大力胜对方,违背了太极阴阳转换,引进落空的道理,素素要练推手,也无非是借推手中太极阴阳,刚柔相生相克的过程,要允禵不要忘了物体两面,福相依,浮生如萍,不必计较的道理。
允禵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凭着手上的感觉和脚下的步伐,摸索着素素的位置和体态,捋、挤、按、采、捩、肘、靠、绷,动作略一过火,手上的动作已经变化,身子拧转的稍微慢了些,脚下有些踉跄。心里一急,后背刷的冒出一身冷汗,就在这时,臂肘处敏感的觉察到有风掠过,一个粘字诀,就跟了过去,身形堪堪带正。方才明白,是素素在引导他。这里正在惭愧,素素的动作似乎有些变化。允禵连忙收敛了心神,渐渐神形合一,即使不睁眼睛,允禵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素素的位置和变化,有风,有息,有静,有动……
素素的动作轻柔,呼吸轻缓绵长,非要全神贯注的凝听才能发觉。好在允禵天天和她在一起,也有取巧之处。因为素素身体屡遭大患,多次死里逃生,即使现在休养生息,身上仍然有一股淡淡的药。允禵平日不觉得,这时却是分外的敏感。素素见几次都被他粘的紧紧的,索闭息凝神,动作更加的轻柔。
可是无论素素怎样遮掩,允禵总能正确的找到她。须知,两人用情深厚,彼此心意想通已久,早就灵犀共享。别说近在眼前,便是远在天边,彼此感知亦可未知。允禵找到素素,猜测她的举动,自是不费力气。素素初时难解,久了也发现这一点,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微笑。殊不知,此时允禵的嘴角亦是笑意浓浓。切磋中,情浓爱意荡漾其中,醇沉厚如经年老酒。
推手以沾、粘、连、随为法则,以舍己从人为根本,久而久之感觉灵敏、知己知彼。抛弃了视觉的干扰,身体中其他的感愈发敏锐,允禵渐入佳境。素素向下来力,允禵就引她入地;素素向上来力,允禵就引她上天。直向来力,就引她前进不止;素素的力量撤退,允禵便趁机加力,使她后跌。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渺。二人来来往往不下百余招。
此时,各自好胜之心陡起,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你来我往。论功力,允禵或许不如素素;可是就体味太极三味而言,允禵的经历帮了他太大的忙,进退之间,颇有道家无为之态,间有释家禅味其中,倒是端方的很。素素受师娘影响,其实颇为固执,情极端激烈,且拒绝无为禅味,自有自己的应对方式。打起太极来,虚空时留几分实力,用力处偏是虚空,虚虚实实,十分的诡异。达尔其站在旁边看着,心中惊疑不已,仔细揣摩时,又获益良多,不看的如醉如痴。
“好!”看到精彩处,达尔其忍不住高声喝好,两人精神一散,各自退开,看看达尔其相视一笑。允禵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塔布和福婶服侍两人就寝。
躺在上,借着推手时的暧昧,两人又如胶似漆了一会儿,方才分开。渐渐的,喘息平静下来,允禵这才支支吾吾的说:“今儿马尔汗过来,说老十三走了以后,皇上身边也没了亲近的人,希望我能帮他。我没同意。”
素素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出去?”
抓过素素的手臂枕在自己的头下,允禵叹口气,说道:“帮忙倒是无所谓。问题是老四为什么想要我出去?你看,论才学,三哥可是比我高;论武功,还有年轻的老十六,更别说朝里还有张廷玉岳钟歧舒哥儿一干文臣武将。若是早几年那会儿,或许我还信,现在他羽翼丰满,哪里需要我帮忙!如果说是老十三走了这件事刺激了他,让他记起还有我这个弟弟,就更没有道理了。别忘了,三哥是怎么进来的,更何况我这个八爷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