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看看天,今天是朔日,没勇亮,星星到是挺亮的。对雍正的脾气还没有摸透,不敢妄加揣测,对道:“想必是天上星渍的。皇上龙驭出行,自然有五彩流光相随。”

雍正知道他没看见什么,但是自己的确是感觉到的变换流动,莫非自己命中注定是真龙天子?因为兄弟的反对和各种流言的围攻,雍正表面强自镇定,心里也打着小鼓。因其不可说,故不可明解,最是那些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东西大展身手之时。以雍正的精明,看到这种现象,也逃不脱自得。心情大好。

笛声清越悠扬,雍正细细听了,脱口吟道:“若耶溪边采莲,笑隔荷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袖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去,见此踟蹰空断肠”竟是李白的《采莲曲》。

素素隔墙听了,也是一愣,他们兄弟到都算是风雅之人,看来所谓“纨绔”,不能用在这里。先前的戏弄之意已经淡了些。知道雍正过来,捣乱已经没有必要,转身进了自己的屋里,便要休息。苏培盛已经带着掌灯的太监打头进来,素素手中执笛,负手立于庭中,不拜不跪,斜睨着站在门口的雍正,默然不语。

苏培盛急走几步趋前说道:“大胆!圣上面前怎能不拜?!”

素素看了他一眼,慢慢抽回手来,笛子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心,说道:“当然不能不拜。不过,我不想拜,公公以为如何?”神情淡然,语气轻松,仿佛在唠家常,气得苏培盛袖管微微颤抖,脚底阵阵寒气,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素素意在挑衅,专注的盯着雍正,只要他有任何不利的反应,这个黑就是她逃离的最好时机!她不是很能沉住气的人,拖的时间久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故。看着雍正,素素希望速战速决,庆幸一时的心血来潮。至于蓉蓉,看样子,雍正还不能把她如何,先各自自救吧!

雍正一扫几日的阴郁,爽快的挥挥手,让苏培盛退下,说道:“不想就算了,朕今日想请教先生,无所谓君臣之仪。”说着径自进了正堂。素素一向觉得自己很“特别”,今日却被雍正将了一军,可是生平仅见。呆愣片刻,竟有一种难得同类相向的亲切,微微一笑,跟了进去。

雍正是个精明人,抬望素素脸晴霁,就知道自己说对话了。想到历代明君都有“亲贤”之能,自己也不例外。嘴角一勾,微昂着头坐下。

苏培盛端茶倒水,宫人送来炭盆。素素静立一旁,想着何时出去。

雍正斟酌着用词,说道:“先生在此住得可习惯?”

素素道:“不习惯。这里有股腐臭,熏得难受!”

“噗”,雍正不提防喷出口中的茶水,苏培盛赶紧递上帕子。素素不咸不淡的又跟了一句,“看,连皇上都被这臭味呛到了!”雍正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指着素素说道:“哈哈哈,你真是,真是个宝啊!”

可以直爽,可以任,可以夸,可以骂,但是“宝”是什么意思?此时,素素觉得雍正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撇撇嘴,找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下。

雍正的涵养比素素好,真要硬撑着不说话,素素比不过人家。冷眼看着雍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笛子和萧的区别,素素心里已经打消了冲出去的念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有伤风雅,想起德文,想起允禵,那些听过她弹奏的生人,或死人,在这寂静的里,突然有些伤感。

雍正发现素素在走神,问道:“先生,先生?”

素素惊醒,有些茫然的看着雍正。回过神后,点点头,道了一声:“失礼了!”

雍正哑然失笑,这时候才道歉,不是有些晚了吗?转念一想,所谓名士风度,无非如此。想必她已经将自己引为同好,这才以礼相待的。打着哈哈问:“先生方才在想什么?”

素素收回神思,不想多做耽搁,肃容说道:“在想,皇上究竟想怎样处置草民?”话一出口,雍正脸一板,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自己先前的行为倒像是刻意讨好她了,反被她兌了个钉子,颇觉面上无光,慢慢的说:“你以为呢?”

素素到是老实的说了一句:“天心难测!”

雍正见惯了深沉机敏之人,面对素素略带天真的直白有点不适应,还以为是在骂自己喜怒无常,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中的茶盏也重重的惯在桌上。

素素看着周围跪倒的人,屋子里静悄悄的,大气也没有,不觉皱了皱眉头。有这么可怕么?雍正看素素一脸不耐烦的扫视着众人,更加生气。说道:“既然你这样逼朕,朕也不得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