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沙端起茶杯把玩着,笑着说:“文卿,文大律师,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识相?”
“谢谢!很早您就夸过了。”文卿反讽。
宋沙大笑:“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做律师的,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喊怕,这副牙口也不会示弱!”
文卿警觉的意识到这样的斗嘴会让两人的关系似乎亲密起来,她下意识的闭上嘴,不回击也不承认。嘎然而止的沉默让精明的宋沙立刻意识到,文卿和他之间的距离与生疏。笑意慢慢的收回,却依然留在嘴角,隔着雾气,看着对面的女人,像是欣赏一尊瓷像。
其实,宋沙不得不承认,帮助伍兵,固然是因为他的义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他讨厌她的冥顽不灵自以为是,可是在法庭上看着她明知不可为而努力的样子,他突然改变了想法。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女人肯这样为一个不肯领情的男人努力?换了是他,可曾有这样的福气?
本来,他想告诉文卿,你在法庭上的表现让我觉得很悲壮,注定失败的一场决斗,却还要坚持到最后。可是话到嘴边,他改成了两个人。懒得去想原因,只觉得,这样会让大家都舒服一些。
宋沙有些走神,文卿被他看的不自在,问了句:“什么条件?”话一开口,便觉得示了弱,好像自己很在乎似的。
宋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很简单,事情了结之后,我做东,请伍兵吃顿饭。放心,不是鸿门宴,我只是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当然,不强迫,他要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勉强。你可以告诉他,唐哥也会去。”
文卿心里一愣,这算条件么?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只要唐哥去,依伍兵的脾气,一般不会拒绝。宋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还是另有打算?
宋沙像喝酒一样喝掉剩下的茶水,叫人来结账。对文卿说:“到时你也来,难得你也算个人物。”
文卿皱紧眉头,实在说不出“谢谢夸奖”的话。宋沙却像得了什么大奖,开心的大笑起来。
拖着疲累的身体,文卿回到律所。就像宋沙说的,这是一场决斗,而决斗的双方不幸的是她和伍兵。她要维护自己的法律和爱情,而他维护的则是男人的原则和尊严。
王律师和芮律师都听说了法庭上的事情,跑过来表示关切。文卿笑着试图淡化,王律师却说:“啧!这样的人甩了算了,不明事理,不分黑白。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将来要真是在一起,可有你麻烦的!”
芮律师也有自己的意见:“文卿,他这是典型的哥们义气,将来很有可能误入歧途啊!你和他在一起,小心会被拖累!”
路亚难得的发表法律意见:“文卿,他这不是藐视法律么?自以为是的顶罪,难道法律是儿戏?!太幼稚了!”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说男人不可靠,用猪会上树来类比;有说义气现象是中国社会封建余毒,与现在的法制建设相悖,并联系自己的精力,恨恨的要打到!还有的客观执中,说伍兵的做法只是中国社会信任机制的一种延伸,因为自古以来,中国的社会机制就是采取在违法必究上网开一面、保护小圈子秘密的策略换取整个社会的温存信任。所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伍兵的做法,是在面对顾老爹老无所养的窘境时,对该原则的扩大化。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几乎成了菜市场,反倒是文卿这里,冷清下来。
长吁一口气,文卿悄悄坐下,打开电脑,邮箱里又躺着铺天盖地的未读邮件。她真希望生活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除了一个案子啥都没有。让她可以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可是现在,她还得做许多不相干的事情。
谈律师的来信说,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她现在已经完全离开了,今后的联系人是xxx。文卿一看那人的身份,是另一个所的,而且翻了翻邮箱,竟没那人的联络邮件,想必人家是有自己的算盘。这件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在工作日记上打了个勾,表示此事已了。客气的回复了谈律师,同时抄送严律师,所里小挣一笔,也还不错。
严律师的信紧排在谈律师的信后面,内容很短,让文卿有时间跟宋沙联系一下,就他们那个楼盘项目的法律事宜做个顾问。文卿终于想起自己要辞职的事情,可惜都成了昨日黄花。不仅不能辞,还要硬着头皮做下去。
拿起电话,拨通严律师的手机,他在外面。
“严律师?我是文卿,方便吗?”
严律师的周围有些嘈杂,但是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小文啊,什么事,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