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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要你们去跟刺客拼杀。”绮年今晚算是人急智生了,假话都不带打绊儿的,“你们统统点上火把跟我走,只要宫里都惊动起来了,刺客哪里还敢下手!”

宫人们听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于是纷纷点了火把,绮年又叫她们人手一瓶麻油,带着就往外走,预备去外头放火。

此时御膳房已经烧得照红了半边天,绮年带着一队人才走出不远,已经有侍卫包围了上来:“谁在喧哗!”

绮年一听就觉得不大妙。这火都烧成这样了,侍卫就算不说来帮忙救火,至少也要问句“如何走水了”吧?怎么一张口就是“谁在喧哗”?

“是郡王妃——”走在前头的一个宫人下意识地想把绮年推出来,不想那侍卫才听了这一句,立刻变了脸色,一刀砍过来,便将那宫人砍倒在地,大喝一声:“竟敢纵火造反?统统拿下!”抡刀就砍了过来。

这是齐王那一边的!绮年脑子里闪过这句话,立刻高喊:“这是刺客!用油泼他们!”率先把手里的麻油瓶子和火把一起扔了出去,随即转身就跑。

此时宫中已经四处都起了喧哗之声,一众宫人泼过去的油和火把虽则也烧到了几个人,但更多的却是被这队侍卫躲过,甚至有些人还没等到把火把扔出去就被砍倒在地。如鸳护着绮年,脸色煞白:“王妃快找地方躲起来,奴婢去引开他们!”

“不!一起跑!”绮年咬牙狂奔,“宫里不可能全是他们的人,说不定等下我们就会遇到救兵!”

可惜这世上的事儿,往往是事与愿违。绮年记得自己从前也看过宫斗剧,里面的宫妃们跑得都很快,后面的侍卫和太监们追都追不上,可是到了她这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侍卫们身高腿长,衣裳又方便行动,一步顶她两步。才不过跑了二三十步,后头的侍卫已经追上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住了。

绮年一咬牙,转身瞪着他们:“你们想造反吗?想给齐王卖命吗?你们知不知道外头皇上有多少兵马?只要皇上的人进来,你们统统都要灭九族!自己死了不要紧,别把家里人也连累了!”她现在只想拖延时间,只要宫里闹起来,把齐王的所作所为摆上了明面儿,他就成功不了!可是——眼前这队侍卫人数虽然不多,下手却极狠,御膳房里的宫人已经被全部砍倒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的,恐怕这些人是齐王的铁杆,那即使今天皇帝能获胜,她大概也难逃一死了。

瞪眼看着刀上沾血的侍卫,绮年在一刹那间心里掠过了无数的念头:郡王府里的一儿一女,还那么小;吴家的舅舅舅母,年纪已大;韩嫣、冷玉如、许茂云这几个好友会哭的吧;最后,是赵燕恒的脸。

绮年一直觉得她和赵燕恒之间感情平稳,却缺乏一点激烈的,能让她感觉到倾心相爱的感情。这桩婚姻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经营而不是享受,即使已经生儿育女了也是如此,能与赵燕恒在婚前就相识并且多少有些了解,她已经很满意了——这个时代,还能强求什么呢?

可是就在这一刻,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她忽然极其强烈地思念起赵燕恒来。不是指望着他来救自己,而是遗憾在死前不能再见他一面。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细水长流的婚姻生活一样能培养出深厚的情感,虽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那样的激烈,却是相互商量共同经营打下的坚实基础——她对赵燕恒,是爱的,就在这些年的生活当中,他们已经渐渐的合为一体,不可分割。

刀扬了起来,如鸳尖叫一声挡在绮年身前,不过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是先死一分钟半分钟的事罢了。绮年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大甘心啊,她今年才二十岁呢!

飕地一道锐物破风之声,绮年听见一声沉闷的惨呼,但并不是如鸳的。她睁开眼睛,恰好看见那名为首的侍卫在她面前栽倒下去,背后露出一截箭杆,刀已经砍到如鸳的肩头,却无力再继续。

绮年愕然举目,围在周围的那些侍卫已经接二连三地惨叫起来,不过绮年都没看见,她只看见在火光映照之中,赵燕恒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弓。火光映亮了他的脸,那眼神中深刻的惊恐焦急担忧,还有一丝总算及时救到人的庆幸和狂喜,会永远刻在她的心里……

老实说,直到这场宫变平定之后,绮年对暴乱和过程都不是怎么很清楚。赵燕恒不肯再有一句话一件事让她想起那天晚上恐怖的场面,生怕她吓坏了,而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弄明白——生死关头啊,她做了两天的噩梦,也实在不愿意去回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