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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见我不往热闹的市井之地寻亲,却偏偏整日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地里转悠,很是不解,问了我好几次,我也无心作答,只是自己凭着记忆,努力寻找前世里的墓坑的大概位置,但却一无所获,他见我形同痴呆,随了两日,自觉无趣,便不再跟着我了。

终于,在这样漫无目的地寻了近半个月后,我站在了一条流过此片荒原的河流岸边,呆呆陷入了沉思。

我面前的这条河,应该源自于渭水,我不知道它现在被称作什么,但两千多年后,这条河的名字会是浏阳河,与我的穿越息息相关的马王堆汉墓,大约半个世纪后,就会出现在此河附近的这片荒原的某个地点,但现在,苍渺的荒原上,除了这片静静流淌的渭河之水,就只剩我一人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飘落了下来,冬日里的雨,浸湿了衣裳,别有一番透骨的寒气,侵入人心。

“辛离,下雨了,你还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疾驰声,到了离我三尺之处,他一提缰绳,那马就生生收住了,他问我这话的时候,面上表情很是不悦。

最近几日,可能是我面上现出的微微悲凉和绝望之意,让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时时与我斗嘴了,只是牵了马,随我在这片荒原里游走。

是啊,好走了。

我回过了头,朝他笑了一下。

我此刻的笑,应该比哭还要难看,他微微一怔,随即朝我伸出了手,我被他一拽,就上了马背。

坐在了他的身前,马在荒原上朝着长沙开始放蹄奔驰,我的思绪,却如同周围这一片乱风中的阴雨那样,纠缠扭结。

死了可以回去的心吧,至少现在,这是不可能的了,或许等到几十年后,等这片土地上多了这样的一个墓地,如果那时,我还侥幸活着的话,再来看看吧,只不过,到了那时,就算我像来时那样穿回去了,又该魂归何处,而我在那里的亲人、朋友,他们还会在原地等我吗?

刹那间,我心中渺渺茫茫,眼里的两行泪水,已经和着雨水滚落了下来。

身后的吴延,仍是默不作声,但却用持了缰绳的双臂将我拢在了他的怀中,他的臂膀还不宽厚,但却是十分温暖。

第二日,我们便踏上了归途,一路之上,吴延仍是和来时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纵马之前,显得十分快活。经过这趟长沙之行,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所以有时他骑马在我身侧行走,就算像往日那样对我口无遮拦地不甚客气,我也只是一笑置之,不再伶牙俐齿地睚眦必报了。

很快便可到达瑶里了,透过马车前门的格窗,远远地我便已经看到了那如水墨晕染出来的缠了云气的山头。

这次的长沙之行,终于还是无果而回了,我微微地叹了口气。

马车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我正要出来,突然,门被拉开了,吴延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只不过,他现在是倒过来,面向了我。

“延公子,您有事吗?”见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地说道:“回去后,要是母亲提起让大哥收你为义女的话,你不能答应,记住了吗?”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的眉头一皱,又显得很是不耐烦了:“你记住就是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说完,他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从我面前消失了。

吴延的话,当时在我看来,还有些没头没脑,但回了庄子没几天,我就明白他当时并非只是在无的放矢了。

这天,我正在屋子里,用心绘着自己之前记在脑中的父亲的那张地图,语过来了,说是老夫人有请。

我放下了手上的笔,很快就到了吴母的屋里,进去的时候,看见萍夫人也在,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脸上俱是带了笑容,看见我过来了,吴母就朝我招了招手。

现在我和她,已经十分熟了,在我心里,也真的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祖母,所以我走了几步,挨着她坐在了塌上。

“辛离,听说你前几日去了长沙,但并未访得亲友,仍是孤身一人,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是喜欢你,所以现在想收你为我的孙女,不知你愿不愿意?”

吴母看着我,笑吟吟地说道,眼里满是喜色。

我一时有些发呆,不禁看向了一边的萍夫人,却见她也笑道:“母亲老早就对我和夫君提过此事,我们都是赞同的,本来之前就已经要跟你说了,只是当时你要前去寻亲,我也不好阻拦,现在既然寻亲未果,不知你可愿意留在这里,与我母女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