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轻音几乎是瞬间在脑海里把自己二十年的人生整个过了一遍,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没有。
是的,没有,从来连个举扇子来护过自己的人都没有。
虽然出生的许州第一大户,家大业大,不愁吃穿,但因为是个女儿身,所以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爹疼娘爱的感觉,所有好的,珍贵的东西全是哥哥的,明明自己年纪更小,更需要照顾,可是娘亲天天嘴里念叨的都是那个不争气的,只会闯祸的,成天胡咧咧的没出息哥哥。
就夏侯仲渊那德行,夏侯轻音只能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离了人就是衣食不能自理。
好在夏侯轻音自个儿懂事懂的早,提前几百年就预知了‘知识就是力量’的道理,即便是在大户人家也遵从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家庭之中,她也要坚持读书识字。
八字好,所以诸葛家当年一个偶遇便下定了决心要把她迎娶过门儿,夏侯轻音对婚姻爱情倒是没有诸葛临沂那么前卫的、想要追求自由的想法,所以她从小便觉得,这都无所谓……
因为知道自己定了亲,所以向来都是心如止水,没有初恋,没有动心,没有反抗的想法,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途径便是,如何能把已知的那条路走到更好。
诸葛临沂和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要做夫妻,这一点,当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何况后期夏侯家被那败家的爹爹哥哥给折腾的负债累累之后,夏侯轻音被当做货物一般的给人出卖出去的时候,她内心也同样没有丝毫动摇。
唯一有的想法便是。
真好啊。
终于能离开这个不正常的家了。
相比之下,诸葛家比起夏侯家,至少长辈与晚辈的相处关系是要正常的多的多了。
走这一趟许州府衙也的的确确是折腾到了天黑,所有人都是各执一词,证据链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完整的串连在一起,林瑟首先选择相信的是夏侯轻音和萧青林的证言,因为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其次王大狗嫌疑颇重,林瑟几乎是在内心完全确认了这个男人是做过杀妻移尸的事儿,可是苦于现在还没有找到作案动机,以及能够直接指向凶手的证据。
问话就是问了一天,而且是一个问题时不时的又要拎出来反复问上好几遍,夏侯轻音以前不觉得,现在看这王大狗在面对同一个问题时,回答的结果都可能不一样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案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破啊。
看着夏侯轻音困的不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时候,林瑟这才通情达理的说了一句,“辛苦诸葛少爷和萧少爷跑这一趟了,几位若是累了就先请回吧。”
“我不回。”萧青林对这审案子倒是挺有兴趣,他大大咧咧的摇着扇子道,“林大人,我坐这儿旁听应当是不会妨碍您办案吧。”
“萧少爷若是乐意,随意便是。”林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夏侯轻音眨眨眼睛去看诸葛临沂,结果发现对方对这案子也是特别有兴趣,一点儿打算起身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男人天生就喜欢做这种悬疑侦探的游戏?
知道如果自己说困了要回家去,那诸葛临沂肯定是眼睛也不抬的就会说,那你自个儿回吧,我再瞧瞧。
于是夏侯轻音便乖乖的闭了嘴,重新伸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戏。
“林大人,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下呢?”萧青林分析案情倒是分析的津津有味,他举了扇子朝那林瑟问道,活像是个上课向先生提问的小朋友。
林瑟依旧是笑的温和有礼,还是那个手势,一伸手便是无所谓道,“轻便。”
“王大狗,方才关于那个被害者耳环的问题,林大人第一次问的时候,你说可能是二丫自己不小心弄掉的,第二次问的时候,你说是夫妻关系不好,经常打闹吵架,耳环可能是在这个争执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掉的,第三次问的时候,你又说可能是二丫不小心自己弄掉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注意……”
王大狗答道,“没错,我们下人天天做工那么忙,谁有功夫去注意婆娘的耳环戴没戴在耳朵上,我确实是不知道,可能是二丫自己弄掉的,也可能是我们争执的过程中弄掉的,谁知道呢?”
说完便是一个摊手,做出了一个无赖的表情来。
萧青林转向诸葛临沂问道,“诶,诸葛少爷,咱们许州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您和少夫人直接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但是在下斗胆问一句,少夫人若是哪天只戴了一只耳环在你面前晃悠,你会不记得吗?”
“你丫说谁是商业……”一撸袖子,声线陡然提高了个□□度,夏侯轻音吼的自己瞌睡都没了,才后知后觉记起了这是公堂,公堂之上需要肃静,于是她又心虚的压低了声音道,“谁是商业联姻?我和我家相公不晓得多恩爱呢,你个外人不知道能不能别瞎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