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移动,小兵前进两格。魏子虚着一步,抬头看着骆合认真思考的样子,可能是久坐办公室,他肤色白得不健康,深褐色眉毛整齐,鼻梁挺而窄,低头的时候无框眼镜有下滑的趋势,一双桃花眼被遮挡在镜片反光之后。他思考时习惯十指交叉抵着嘴唇。频繁皱眉,眉头之间有浅浅的川字印。
他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却难以给人平和之感。他总是冷冷地叙述,远远地打量,总是在警惕,总是在抗拒。仅仅从表面上看,魏子虚觉得他其实和自己很像。
“骆教授认为,哪种规则最有束缚力?”魏子虚突然问道。
“嗯?”骆合看他一眼,“法律吧。内容最详实,并且不断完善,有暴力机关强制执行,算得上是束缚力最高的规则了。”
魏子虚移动一子,笑吟吟地说:“这是我听到最普遍的回答了。”他也学着骆合,用指节撑起下巴,“可是如果束缚力真的那么强,为什么还要不断增订不断补充?难道不是因为不断出现漏洞不断有人违反吗?”
骆合走完一步,与他对视。魏子虚捏起黑色骑士,“我有时候开车经过跨江大桥时会想,如果有一辆车失控,有一辆车超速逆行,那其他所有遵守交通规则的车都会有危险。而且正因为习惯了遵守规则,它们依旧不能回头,不能避让,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果制定规则不是为了保护个人,那是为了什么呢?”
“你说的是极少数情况。”骆合落下一子。
“呵呵,也许吧。骆教授,先不说执法能力,我们都知道现实中查案不像电视剧一集就能解决,稍微离奇一点就能成为悬案。就算法律百分百完美,罪犯百分百能被制裁,邪恶就可以被杜绝吗?哪个罪犯在犯罪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自己触犯了哪一章哪一条法律呢?”
骆合的棋子正在稳步包围魏子虚,“你如果这么想,就已经超出制度的范畴了,应该到哲学或行为学里去讨论,但很可能也没有标准答案。”
“所以说,法律并不是束缚力最高的规则。”魏子虚走地不慌不忙。
“那是什么?”骆合的皇后前进一步,离魏子虚的国王只有一步之隔了。
“是游戏规则哦。真正意义上的游戏是为了让人放松娱乐,不守规则也就没了乐趣。也正是因为玩游戏不能带给人们什么实际利益,也就没有人费劲巴拉去钻规则的空子。不是很荒谬吗,规则被人们遵守并不是因为其重要性,而恰恰是因为其不重要性。”
魏子虚将小兵移入底线,“Checkmate。骆教授,是我赢了。”
“为什么?我的王离你那么远。”骆合看向自己的王。
“这里,”魏子虚指着一枚黑色小兵,“小兵进入底线,选择升为皇后,你的王被我的后吃掉了。骆教授只顾着注意我的王,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兵呢。”
“的确,”骆合轻笑着倚向椅子背,“原来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兵吗?明明再差一步就能吃掉你的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