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脖子戴的项圈牵动铁链,一阵悉悉索索。门卫大爷听见响声,放下手捧的二手肾六,拉开岗亭窗户,便看见一身运动服的青年正拿着骨形饼干在投喂。
“小岳,这么早啊?”大爷冲他打招呼。
魏子虚喂完狗,捋着它的狗毛夸它乖,一面抬头对大爷微笑:“嗯,上班之前去跑个步。张大爷您才早,这个点一般也没人出去,您锁门回家睡觉多好。反正这伸缩门我也能翻过去。”
张大爷挺喜欢跟年轻人聊天,比回家对着电脑和手机强,“嗨,年纪大了,起得早,正好来多挣两个小时工资。”他看青年和土狗相处甚欢,狗流着哈喇子要去舔那张白净的脸。“而且大黄还惦记你,一到早上就挠门,根本见不得我躺着。”
“哈哈哈,”魏子虚忍俊不禁,转而捏狗脖子,“是惦记我还是惦记我给的吃的?嗯?你这没良心的。”虽然嘴上念着“没良心”,手上却深深浅浅力度适中,舒服得大黄闭上了狗眼。
张大爷也笑:“确实是没良心,也就知道我是它户主。你再喂它几天,可能真就不记得主人是谁了。”
魏子虚赶忙搭腔:“张大爷您哪儿的话!狗最知道亲疏远近,关键时候比儿女管用。大黄喜欢的饼干我家里还有三袋,回头给您捎过来。我先出去了。”
张大爷本意是想跟青年多聊几句,怎么最后变成贪图狗粮了。也罢,他将之归纳为“代沟”。目送青年出了小区,慢跑远了,张大爷还一手撑在窗台上,碎碎念道:“真是,多精神的小伙子,就应该多出来走走,比以前成天窝在家里好多了。”
肾六发出振动,他低头一看,电量又见红。他皱眉,去抽屉里扒拉充电器。现在东西真不顶用,他老伴的缝纫机一辈子都没充过电。他一边找充电器,一边寻思起博士毕业还找不上对象的干外甥女。
魏子虚沿河慢跑。有早起的高中生骑着自行车从主干道上飞驰而去,小摊贩们推着三轮车,也往学校赶。以前河边是烧烤啤酒的好地方,近来为了治理水污染,城管在河边上喷漆划片儿,禁止摆摊了。于是魏子虚就觅得了这个清静去处。
他这一路碰见最多的是老头老太太,三五成群,在树林里打太极、舞剑,抖箜篌。说不定张大爷还算同龄人里爱睡懒觉的。
跑完用了半个钟。魏子虚抹一把汗,正要原路返回,眼前突然蹿过一条矫健的身影。
魏子虚眼疾手快地追出去。
追过半条街,那影子钻入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直到它找到附近最大的垃圾桶,才终于朝圣一般停下爪子。魏子虚气喘吁吁,“你是新来的吧?肯定是,哪有流浪猫看见我还不凑上来的。”
“新来的”耳朵一动,蹭的跳上垃圾桶,前身低伏,警惕地看着魏子虚。
它双目有神,白腹黑背,民间俗称“乌云盖雪”。而魏子虚已经蹲下身子,手上捏了一个黑色皮夹。他一层层地翻过去,里面却不是现金或者信用卡。狗粮,鱼食,面包,麦片,胶囊......
“啊,找到了,这可是美国进口的猫粮,算作见面礼了。”
魏子虚把猫粮撒在地上,乌云盖雪却并不领情,目光如炬,让他快滚。
他在这目光的威压下等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