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你来我往,倒有话可说,老太太越是看越是笑,由着他们说话,甘氏几次想cha话进去,都叫老太太截住了,宋老太太才刚想着二房好歹还有一个有规矩的,抬眼就看见宋敬堂正偷眼往叶文心身上打量。
宋敬堂只恨自己笨口拙舌,竟半句都cha不上话,不似兄长文的武的俗的雅的,张嘴就来,观音痷的干丝,报恩寺的梅豆,有典有据,玩笑话夹着文白,叶文心听了面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宋之湄眼看着两边都冷落了,只他们两个热络起来,笑盈盈嗔了一句:“哥哥好偏心,新来的妹妹你便知道甜的咸的,我爱吃甚,你可知道?”
甘氏眼看着儿子cha不上话怎么不急,得亏得还有一个女儿得力,也不cha口,只笑眉笑眼的看着,只等着宋荫堂答不上来,再递台阶给他。
哪知道宋荫堂笑起来,打开折扇扇了风:“大妹妹说笑,我怎么不知,大妹妹跟二婶娘是一个吃口,爱吃咸口味重的菜,今岁秋日里,醉螃蟹可没少吃罢。”
他一说完,抬手就给叶文心添了一杯茶,常年不曾见过叶家人,舅舅倒是曾经上京叙职,叶家都已经递信到了叶氏跟前,叶氏也只当作没瞧见。
还是舅舅自家上了门来,拜见宋老太爷,舅甥这才见了一面,宋荫堂长到这样大,那些零零碎碎的话总听过一些,越是长大越是明白母亲待他冷淡是为了甚事。
伯父如何优秀的话打小就没少听,宋老太爷给孙子看儿子的文章笔记,宋思远那一箱子字纸文章全由宋老太爷收罗起来,便是此时拿出来看,也是文采风扬摛文掞藻,宋荫堂自小看起,这才越发用功,只盼着能见一见母亲的笑颜。
宋之湄原是想叫宋荫堂在叶文心跟前露丑的,哪知道竟叫他说出来,还知道二房里要了多少螃蟹,心头不悦,面上却笑,十分亲昵的道:“那便饶了大哥哥这一遭。”
宋敬堂先是呆呆看着叶文心,待她眼波流转,又怕她瞧过来,耳朵发烫面上烧红,低了头还看着自个儿的手,先还想着文章破题,这会儿连那题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文澜往至乐斋里逛了一圈,勉强觉得可住,屋子还是太浅,由着丫头领回来,才进门宋荫堂便道:“这是表弟罢,往后同我住一处,你常往我屋子里头来玩。”
叶文澜才是叶文心心底一桩大事,这一回哪里是进京里来选秀的,是送了弟弟来读书的,父亲同她说得明白:“你弟弟一个我哪里放心,宋老太爷是太子太傅,能在他的门下读书,你弟弟往后可不鹏程万里。”
叶文心原来就存着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的心思,父亲一说立时应了,家里还答应了她到时候报病,不过是个幌子,明岁里一家就要进京来,她也只先来一步。
叶文澜还是小孩儿心性,又在船上闷得这样久,听见说玩,一双大眼便看向了宋荫堂,宋荫堂笑一笑,抬手想摸他的头顶,叫他躲开去:“这会儿京里许多地方辞青占雪赏菊的,得了闲,就带你出门。”
叶文心拉了弟弟过来,伸手拍拍他:“出去可得听表哥的。”便是许了他出去玩,宋老太太哈哈一笑:“很是很是,他们表兄弟也该多亲近才是。”
叶文心到底身上弱,虽是在船上休整过的,说了这会子话还是现出些乏意来,一个宋之湄还不住逗了她说话,又三番五次的要把话头递到自家哥哥身上去。
宋老太太是经过的人,眼儿一扫就知道他心想的什么,等两个说得一歇,拍了宋荫堂的手:“你既是兄长,这些个她不能出去,你就买了来,给你妹妹也尝尝新鲜。”说着又道:“你妹妹舟船劳顿,赶紧歇了,夜里咱们在八仙水阁里头给她接风。”
差贴身的差管事婆子送叶文心去幽篁里,甘氏眼看着老太太像捧个活宝贝似的捧了叶文心,心头便是一阵气闷,跟儿子一道回去,还啐一声:“什么样的天仙,生得还不如你妹妹。”
宋敬堂脚下还在打飘,母亲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甘氏念叨个不休,还是宋之湄扯一扯她:“娘轻声些,后头也知道多少双耳朵呢。”
宋敬堂还没回神,这会儿叫他描摹,那张脸好像印在他心里,又好似不曾,塞了满脑袋诗词,那些个他原来视作消遣玩意儿的东西,如今才知此中深意,可不就是月朦胧鸟朦胧。
宋敬堂自来就是块木头疙瘩,甘氏自知儿子这个性子,母女两个在前头打算,后头这个跟着半声都不出,也不觉得古怪,等一回,看见儿子还是个木知木觉半点不开窍的模样,恨恨叹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