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一听眼泪滚滚落下来,手上发抖,凉面全洒在裤子上,木瓜气得头顶冒烟,上去就拉她一把:“我们一个个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你坐着等吃的,竟还有脸哭!”
绿萼哭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这事动静大了,闹到了春燕跟前,春燕还道她新来受欺负,几个丫头一嘴一舌的,就够绿萼喝一壶。
春燕知道绿萼要紧,真到时候出了什么幺蛾子,办事不力的就是叶氏,进了屋子同绿萼柔声细语的问话,还是什么也不肯说,春燕问十句,她也没有回一句的。
春燕皱得眉头:“既你心里不情愿,太太也不是苛责的人,等我回了她,还让陈娘子把你领回去。”
这句可把她吓破了胆,扒着春燕的裙子不放,把自家如何全说了,春燕一听唬了一跳,这事非同小可,若叫人捅出来宋家竟买了个秀才的女儿当奴婢,怎么也得叫人参一本。
春燕拉了绿萼往叶氏跟前去,把这事一五一十全回给叶氏,连她说的不明白处,也反复问明白了,把事理顺,原是姚夫子死了发丧,后娘带着她说要奔丧回去,行在途中就把她给卖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春燕问明白了她家在何处,听见是兰溪村,立时皱了眉头,背了人叫了石桂过来,石桂正怕事发,惴惴不安,春燕就蹙了眉头问她:“你可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不立时报上来?”
第31章通仙
石桂垂了头,在春燕跟前做出一付害怕的模样来,此时全盘否认不行,只得认下些来,吸一口气道:“我原不敢认,虽是一个村的,可她自来不出门,我只见过几回,隔了这许久认不真了。”
春燕眉头却未松开,这事不报上来,到底是个疏漏,石桂又道:“何况这事儿干系这样大,没认准我也不敢开口。”这倒是真,石桂也是新来乍到的,万一认错闹出来,平白添一桩麻烦事。
春燕这才松了眉头,叹息一声,看了她道:“往后有甚事,你觉着有几分确实了,就报上来,便是虚惊也比如今这样好,可没几日了。”说着又转回去,吩咐门上的人把陈娘子叫了来。
打醮祈福的日子将要到了,这事儿是叶氏在办的,不光犯法,还损阴德,要是闹起来,老太太头一个就受不住。
陈娘子买人卖人也不是一二回,心里度着怕是新去的丫头差事当得不好,想了满肚子说辞,再要属狗的丫头,可没这么便宜了。
哪知道竟是这么一桩事,唬得趴在地下,不住给叶氏磕头,又自个儿打了嘴巴子:“我吃这一行的饭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也不敢为着几两银子就把营生给搭进去。”
叶氏料着她也是受了人的骗,宋家说要买进来,也不是一个人牙子来应,陈娘子想先得着巧宗,各处去收人,受了骗,只人已经买了来,要怎么打发?打发了她,属狗的又怎么补上来?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家里肯卖的早就卖出来了,不肯卖的,上门也叫人大耳刮子打出来,陈娘子十里八乡的跑,就收着一个,这一个是她四处打听了问来的。
她肚里一把算盘,宋家的生意虽不是长作长有的,可宋家有头有脸有名望,就算是打响了招牌也好,往后镇上这些个富户,知道她替宋家挑过人,自然高看她一眼,生意好作,石桂算一个,这个绿萼又算一个。
陈娘子在绿萼身上可花了大血本,外头有自然也有些作假的事,譬如讲究吉凶的人家,算一算得要个属相生辰的,晚上一两月大半年的也没个论道,又不是树桩上头生年轮,还能劈开了人一轮轮的数不成。
可宋家却说,这些买来的丫头都要叫宋老真人看过,通仙观的名头这一带何人不知,都道那是个老仙人,骗得过ròu眼凡胎的,还能骗得过半仙去?
陈娘子也知道这个丫头是有些古怪的,船上卖出来的,那妇人只说是前夫的女儿,却没说出身,陈娘子经得见得多了,似这样的事只多不少,女人家死了男人怎么讨生活,卖了女儿各自求生去。
何况这一个还不是亲生的,小姑娘买了来的时候半条命都快没了,陈娘子在她身上还倒赔了许多医药钱,若是换个年份还好买些,遭了三回灾,村里能收的都收了,手上可巧只有这一个。
又是请大夫又是炖汤,倒成了做善事,如今一五一十哭出来,叶氏让春燕去问绿萼,绿萼点了头,声如蚊呐:“陈嫂子活命之恩,我不敢忘。”
原来那个继母是怎么虐待了她的,一并都说了,若是年纪再大两岁,只怕就要给卖到脏地界去了,她身上又没刻着秀才女儿的名字,自家回了乡,半路把她给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