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不晓得。”
“你竟不否认对齐王妃存在的介意?”
她面色如常:“齐王妃四德兼备,是所有人心中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明王妃。微臣得皇上恩旨以平妻之位嫁入王府,而在皇家的玉册上,明亲王府的嫡妻当是齐王妃无疑。若说毫不介意未免自欺欺人,但若将所有原因皆归咎于此,又难免对王爷和微臣之间的情感过于乐观。”
“朕有些意外。”兆惠帝唇角溢笑,“没想到小光愿意与朕说上这番话。”
薄光低哂:“撇开君臣,小光斗胆还记得当年的‘二哥’呢。”
“二哥……”兆惠帝眸透柔澜,“我还以为那时你的眼中只看得见允执一个人。”
她莞尔:“或许是如此没错。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与王爷走到这般境地。”
兆惠帝眸线深邃:“很恨允执么?恨他没有为你拒绝齐氏婚姻,为你独守其身?”
她笑意微苦:“与其说恨王爷,不如说更加质疑自己。倘若薄光能够好到可以使王爷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又何必任由恨妒扭曲了自己的面目?”
“还爱允执么?”
“这……微臣也不晓得。倘说不爱,微臣仍悬于心置身贼患之地的王爷,祈祷上苍保佑他平安凯旋;倘说爱,微臣对王爷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位红颜知己皆已心如止水,且乐见其成。兴许,微臣更适宜和王爷成为互相惦念彼此鼓励的朋友,而非朝夕相处晨昏共度的夫妻。”她神思恍惚,眸光迷蒙。
心念驱使,兆惠帝蓦然起立,几步到她近前,低唤:“小光……”
薄光遽怔,垂首向后撤移:“皇上恕罪,微臣失仪。”
须臾之间,方才那个叫他“二哥”的小光退散,彼此间重新横亘起君臣分际的高墙。似乎,无法急于求成呢。他淡哂:“今日的小光如此坦诚,朕很欣慰,改日朕疲惫顿踣时,再邀小光畅谈心。虽然,朕的后宫没有小光看得上眼的位置,但朕的知己,当属小光莫属。”
“好。”她酒窝儿旋转乍现,“如果皇上答应不将小光对二哥说的话告诉皇上,小光乐于从命。”
真……美。这一瞬间,他几欲听凭鼓动胸腔的躁动,伸臂将这个梦寐以求的人儿拥入怀中,忘情疼爱。
但,不行呢。
这是值得他珍重的对待、值得他费心周旋的人。
这世上,这样的人也不过一个而已。
一墙之外,王顺侧耳听着室中动静,心底百般个纳闷称奇:皇上活到今日,但凡想要想得的,哪个不是随心所欲取求自如?几时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过?难道,在楚霸王的心中,果然虞姬和其他女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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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让宝怜猜着了么?”
今日,派往建安行宫的人前来复命,林林总总,说来道去,脱不开魏昭容暗算薄昭仪、引皇上同处温泉池主旨。慎太后愈听愈恼,一碗血燕弃之不用,凤颜怫然冷凝。
“想借哀家的手除去光儿?魏昭容没有那个脑子,可见魏相没少为他的爱女cao心。”
“太后预备怎么办呢?”宝怜问。
慎太后面上渐形沉重,道:“倘若薄光不是允执的人,哀家这会儿反而想借这个机会下旨封薄光坐稳后宫妃嫔的位置,狠狠将魏氏一军。可有允执在,哀家不能给他们兄弟间添一丝半点的嫌隙。再说,魏氏出此下流招数,除了欲利用哀家杀人,何尝没存着挑拨皇上和明亲王不和的险恶用心?”
宝怜十指不辍为主子推捏臂膀,嘴里道:“当年薄四小姐待字闺中,皇上为了兄弟之情亦肯忍痛割爱;今时薄尚仪与明亲王做过两载夫妻,皇上更不可能因小失大,伤了与王爷的兄弟和气。”
是啊,明明是如此,明明就该这般无可辩驳的确信,毫无争议的笃定,可胸际那丝莫名的不安到底缘何而起?慎太后眉尖拢紧,道:“他们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当然相信皇上,也相信明亲王。可是,倘若魏氏一径煽风点火造谣生事,届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还是给他们兄弟间添堵?”
宝怜脸现忧色:“但太后如若然动了薄光,称了魏氏的意不说,还徒惹王爷伤心,说不定皇上也会不喜,不就是白白的亲者痛仇者快?”
“哀家何时说过动薄光的话?她一能为哀家支应魏昭容,二能鼎力保护哀家的孙儿,至少截止目前,她存在的利处大于弊端,哀家为何除她?”慎太后疼爱地看向睡在罗汉榻畔小c黄内的二皇子,“哀家想,魏氏如此嚣张,哀家是不是该将慎氏的人调来天都几个?过去,为了避免落人口实,给那些御史参奏外戚专权的机会,哀家特意命几位兄弟搬离天都,离开这处尔虞我诈的漩涡。但如今看来,这竟平白给了魏氏专横朝野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