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依我看,没准就是因为她杀了太多的蛇,触怒了蛇神?”
“嘻,什么嘛,蛇神是什么?不过听来很有意思就是了……”
深宫长日漫漫,每起一件事皆可使宫人们乐此不疲地阔谈不休,当成日夜劳碌外的消遣。午后,绯冉到宗正寺公干回来,一路面无表情地走回德馨宫,才进门内已是崩忍不住,按腹大笑:“四小姐,奴婢真是服了四小姐,您是怎么做到的?”
“雕虫小技,不敢在姑姑面前卖弄。”在ru母帮持下,薄光才为浏儿洗完了澡,给这个无齿小人换上了一身小小裘衣,白色狐毛的簇围下,看那张小脸雪团粉嫩,忍不住亲了口。
“我这才明白四小姐为什么叫我暗地里搜罗那些人的喜恶,原来是有这用处。魏氏的拥趸们有一些人确是因为父辈而同声同气,但也有人是其父以银钱开路,把那些需要大树栖息的人拢在一处,人家投其所好,我们便投其所恶……还是投其所惧?”
“怎样都好,不过是顺手教训下罢了,接下来,她们应当安分一阵子,姑姑趁着这段时间多为自己寻找些忠实可靠的人手罢。”
“是。”绯冉恁是振奋。在行宫内多年奋斗做到了尚寝局之首,回紫晟宫后为试水深水浅一直低调蛰伏,如今少不得大展拳脚。“四小姐也辛苦了半日,奴婢来抱二皇子罢。”
薄光倒有此意,谁知浏儿将脸儿俯在姨娘的颈处哼哼哧哧吐口水,执意不肯转移怀抱。
绯冉失笑道:“二皇子真是依恋四小姐呢。容妃娘娘出事后,幸好有四小姐作陪,您身上一定有着和容妃娘娘近似的味道,二皇子准是把您当成了娘亲。”
薄光无法,抱着小人儿走向寝c黄:“我哄他午睡。姑姑倘若累了,也到碧纱橱歇息罢。”
“碧纱橱是四小姐小憩的地方,奴婢岂敢……”
“在此处我当绯冉姑姑是长辈。”她寥寥几字后,走进纱缦。
绯冉是个精明透顶的人,如想拉为己用,除了共同的利益,还须有以心相换的雅量。但这个“量”,也须适中,少则不及痛痒,多则趋于虚伪。
“浏儿宝宝,吃得饱饱,睡觉好好,快快长大,长大骑马……”她哼唱着自编的歌谣,哄睡了甥儿,也哄睡了自己。
这个冬日的午后,德馨宫陷入安宁。
半刻钟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踏进了这片静谧世界。
他在寝殿门外驻足了片刻,方推开扃,轻声步入进来,每一步均迈得万分小心,似乎不愿惊碎了此间的梦境。终于,他站在了纱缦前,右臂稍经忐忑,还是抬起伸出,掀开那片阻碍。纱幔内,是他梦境深处的汲求,十指蜷了又松,几作迟滞,触上一方柔颊,却如遭蜂螯般缩回,呆呆望着自己的指尖失神。
“啊呀呀……哈!”浏儿不知做了怎样奇特的梦,伸出小臂奋力呼喝。
“乖……好好睡……”薄光含糊不清地将小人儿向胸前揽了揽,吻了吻小小头顶。而浏儿,无限满足地偎紧柔软馨芳的胸怀,梦乡继续。
这个小东西可晓得自己在消耗着如何奢侈的幸福么?c黄前人瞪了浑然不知的小脸一记,足跟无声后移,为了不使自己沉湎忘返,未再看向另外一张面孔,匆匆撤出了这方天地。
于是,直到他消失在寝殿,殿门阖拢,碧纱橱内的绯冉方松开自掩唇前的手,长舒一口气。但,不知所谓的恐惧过后,便是突如其来的震撼错愕。
她没有看错罢?那个人是……是……是皇上罢?是皇上没错罢?莫非是把四小姐当成容妃娘娘聊解相思?可是,皇上不是依据味道本能辨别亲疏的幼小二皇子啊,四小姐和容妃娘娘的容貌仅是两三分的相似啊……况且,况且作为容妃娘娘随身的惠侍,也曾多次目睹皇上和容妃娘娘独处景象,却没有一次从皇上脸上发现过那样的神色,那样的目光……那样患得患失、渴求触碰的挣扎,那样小心翼翼、惟恐亵渎的珍视,难道……难道说……天,假使如此,容妃娘娘晓得么?四小姐晓得么?
“绯冉姑姑?”
绯冉一惊:“奴婢在,四小姐。”
“睡不着?”
“睡了一会儿,才醒了,奴婢吵着四小姐了?”
“我也醒了,正好听见姑姑的叹气声。”薄光坐在c黄前的曲足案上,抱起熟睡中的小人儿放进小c黄,“是在担心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