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我,是,我错了,但我为何错你们可曾想过?如果我不那样做,今日的阙国可还有我姐妹的立足之地?怕早成了那个叶国贱人的囊中物!”
穰常夕看着这个妹子,直觉匪夷所思:“到了今日,她还是这般想的?”
“我为了阙国,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我不求父王与姐姐说个谢字,可是,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冷嘲热讽,你们当真狠得下心?”
大公主苦笑:“你嫁嵇释前,我是劝过你的,是你一意孤行,我转念想你能借此忘了左丘无俦也好,所以……”
“那姐姐为何执意破坏掉我的婚姻?姐姐口口声声说嵇释要杀你,但你拿不出足以说服亘夕的确凿证据,要亘夕如何信你?嵇释是为了结盟我阙国才提议联姻,为何要杀姐姐?姐姐是怕有了嵇释为伴的亘夕会越过姐姐,主导阙国的未来,不是么?”
扶襄、一0九、金鸣龙吟气如虹(下)
头顶的树叶被风撩得沙沙作响,地上的树影飘摇拂动,一如此刻驻马相对的二人难以安宁,飘曳不定的心声。
“亘夕,你……你到底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方得出如此离奇的结论?”一番无从下手的茫然过后,穰常夕问。
穰亘夕失望不已:“姐姐仍不肯对亘夕坦白?我们姐妹从小到大都是无话不说,好的宛若一人,但从几时起,我们也要彼此提防,互相算计?”
“这正是我要说的……”大公主一时啼笑皆非,一时又心腹冰凉,一股隐痛点点滴滴浸透上来。这个妹子,她自谓一直疼着爱着护着的,纵然她伤害了父王,她也替她瞒过了律法和史官,保全了性命与声誉,甚至保住了地位与富贵,到如今……到如今……只落得一身埋怨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亘夕你对我这些怨气应该不是近日才有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埋下它们的种子是……”尽管旧调重弹不新鲜,尽管那个人确确实实与它们姐妹的个人情感从未发生牵连,但那个人的阴影,却始终横亘在她们中间,而且随着岁月的积淀终成浓霾,侵蚀掉了姐妹间的信赖,腐败了亲情的羁绊……“左丘无俦罢?”
穰亘夕面色一百,未作即时回应。
“对于我未极力促成你与左丘无俦的联姻,你始终不能释怀,这颗种子埋在你心里,经由各方面的浇灌,长成了今日的参天大树。”
“姐姐竟然看得这么清楚?然后你在旁边看我一个人如只小丑似的挣扎,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甚至如果你是常夕,我早将你推了出去,去试左丘无俦那潭水的深浅。”穰常夕紧握缰绳,娇躯难以自已地轻颤,“左丘无俦绝非良人,我在开始便已经告诉过你,你明知我的话是对的,你明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也不能是左丘无俦爱上你,你置若罔闻……”
这话,说起来又是陈词滥调,不是么?她无力收语。
“总是如此,总是如此,亘夕已经无力去解读姐姐说这话时的居心!”穰亘夕凄凉摇首,放在弓弦上的手指指节泛白,“然而,亘夕可以不去介意姐姐的唱衰,却不喜欢被猜忌。你实在不该挑拨我与嵇释,你到底想让你的妹妹过的多凄惨才甘心?”
天,天呐。穰常夕胸口堵塞,欲哭无泪:“说到底,你宁愿相信嵇释,也不相信我就是了。你与嵇释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对其为人没有半点的了解?他的野心绝对不亚于左丘无俦,那样的人怎可能仅满足于结盟?我是他当下最大的阻碍……”
“够了!”穰亘夕视线内锋锐乍现,“我不能由姐姐自已的刚愎自用误了阙国的未来,请恕亘夕无礼。”
穰常夕毕竟是走过战场的,对于危机自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敏感,可是,眼前人是自己至亲的妹子,是最不可能伤害自己一丝一毫的人,是以纵然有鸣鸟惊飞,脱兔急窜,她也未曾将这等异常与妹子有所关联。但,看她的神情,事实昭然若揭。
“你在这里设伏了多少人?”
“围场四周有六千人,我们的周遭,有两千人。”穰亘夕猝地弯弓拉弦,一声急促高昂的弦鸣划破了僵滞的空气,也唤出了潜藏各处的人影。
穰常夕放眼四顾:“为了拿我一个,不嫌太多么?”
“姐姐放心,亘夕不会伤害你。”
“那又是为了什么?”
“只请姐姐将阙国军权交予亘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