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嘘”了声,眸光流转:“你没忘了我们现在是站在谁的地面,吃着谁的饭么?做为宾主双方,为宾者有义务讨主家的欢心。轻尘公子对这场演练的结果早有预料,苦战两个小时,伤亡一千余人也恰在他能接受的范畴内。如此,既能使为帅者潜心苦练,又能使为君者脸面得保,不好么?”
扶粤讶得嫣唇微张,既欣慰又庆幸地抚胸吁气,道:“我时常在想一件事呐,阿襄。幸好我选择了做阿襄的姐妹,幸好我当初没有傻到听从嵇申的摆布与你为敌,不然啊,这一刻怕是连骨头渣也不见了呗。”
“不会的。”她笑语嫣然。
“什么不会?”
“对于我爱过的人,无论双方怎么对待我,我都会手下留情。”为的是对得起自己爱人当下的那份心情,“所以,就算阿粤那时选择嵇……”
“啊呜!”扶粤狠狠将人抱住,一气地蹭磨娇嗲,“阿襄爱人家,人家真是幸福极了,人家愿意为阿襄赴汤蹈火,万……”
扶襄由袖囊内抽出一物扣在她脸上,道:“小女子感谢菊使大人的一腔痴心,如不嫌弃,就陪小女子到地老天荒,顺便到此一游。”
“什么?”扶粤拿了那物件,才看一眼已是兴致盎然,“要去么?”
“当然要去,阙国大公主是原国的媳妇,作为王后,本宫岂能不救?顺便将这五千人带出去,让他们经历一场真正的实战。”
“啊呜,打架去!”扶粤欢欣雀跃。
扶宁安cha于阙国王宫的暗卫送来的情报:阙国大公主遭遇伏击,有说乃越国静王主使,大公主与二公主为此争吵一夜。
早年,因阙国两个女儿的宠爱,特设了公主私家卫队,一万人的精兵铁骑仅听从各自所属公主的号令。及至沈姜独宠王子出生之后的二公主逼宫,控制宫廷内外的也正这一万人。穰常夕平定了内乱,遵从父王指示,唯一的惩罚即是裭销了二公主的私家卫队,将卫队人员重做编排,散落与军中各处。
只是,主从十几年所建立的从属惯性,并不是一纸公文便能烟消云散。原卫队各阶级首领始终未断了向二公主递送忠诚,期待有一日重见天日,找回过去风光。
是以,当二公主一道密林发出,短短十几日内,即有八成左右的人员应招而来。
卫队队长高甲乔装叩开二公主的公主府,捧上花名册,道:“公主,余下人都是被编配到边远军营,一时联络不上,假以时日……”
“不必了。”穰亘夕翻开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满意颔首:“夜长梦多,你迅速将这八千人重新整编,随时能够投入战场,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时之需,对二公主来讲,实在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她爱戴自己的父王,敬重自己的长姐,但这个世界逼得她步步倒退,无可奈何。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一个艳阳高照的初夏午后,两位公主相约王族围场。
“上一回一起打猎,还是同父王一起来的那次想,想想也有四年了罢?”围场内的浓荫化解了初夏的热气,穰亘夕也有了一份久违的舒慡心情,神采飞扬。
穰常夕脸上也勾起浅浅笑意:“是有四年多了,真个是光阴似箭,人世如梦。”
这场邀约,是姐妹二人因嵇释发生分歧以来的首次见面。在那场异常激烈的口角里,向来对长姐低眉俯首的二公主第一次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姐妹二人自是不欢而散。但二公主并没有急于离阙往越,如今主动邀约,在大公主看来,是妹子的示好,当然乐意积极回应。
“光阴似箭,人世如梦……说的是啊,我们姐妹都从花龄女儿各为人妇,都如大梦一场。”穰亘夕随后拨弄弓弦,道。
二公主率先将话题引申,大公主再三思量,仍决定开诚布公:“亘夕,嵇释刺杀我的事,是千真万确,我不会骗……”
“姐姐!”穰亘夕音量骤升,“在你看来,我必定失败到极点,可对?”
穰常夕柳眉惑蹙:“这……是什么话?”
穰亘夕蕴泪幽声:“我一心要嫁的男人视我如敝屣,我一心要孝敬的父王如今是我陌路,连你……我最敬爱的姐姐也认为我一无是处,看我的眼睛里只余怜悯……有我这样的妹妹,令姐姐你很丢脸罢?”
“你这些话毫无道理!不提左丘无俦那个本来就与我们无关的人,曾经那样爱你的父王为何如此对你,难道错在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