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没回头,只不用看也晓得身后之人必都盯着自己被他牵住的那双手。待出了厅,这才挣脱了开来,红了脸低声埋怨道:“瞧你,过来接我也就罢了,人前还这般孟浪,惹人笑话。”
谢醉桥呵呵笑了下,低声道:“我前些日都一直忙着,今日从大营里得了空,早些回来了,便顺道接你回家。”顿了下,又道,“我自己的媳妇,怎么疼都是我的事,谁敢说个不是?”
守备大营在城外西南,安家却在城北,反而是昭武将军府在中间。他哪里是顺道,分明是特意绕了大半个城过来的。明瑜心中微微一动,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
自己娘家的门第就摆在那里,如今出来应酬走动,面上自然没哪个人再会像从前的谷城郡主那般为难她,只背后怎么说却难免了。他今日特意过来接自己,最后又在人前把自己父亲搬了出来说那一段话,便是在示人,她这个将军府的媳妇不但是儿子所喜的,更是老子认可的。谢家自己人都这般看重,旁人若再敢拿她娘家说事,便是在与谢家过不去了。能得丈夫如此维护,她又有何憾?
两人回了家没片刻,便听到裴泰之登门来访的消息,柳向阳随了他同来。谢醉桥叫明瑜吩咐人在西庭中摆宴,便匆匆出去相迎。
春鸢与柳向阳许久未见,心中自然挂念。前些日刚到京中,便听说他入了侍卫亲兵营。此刻终于听到他过来的消息,整个人便一下坐立不安起来。
明瑜早就打算着把他两个的婚事给办了。只是一来自己刚到这里,诸事还有些纷乱,二来,心中还牵绊着桩更重要的事。前世谢醉桥便是下月随皇帝秋猎时遭逢意外的。如今虽诸事都慢慢改了轨迹,那事情也不晓得会不会到来,只心中一直还是吊着,便想着等定下后再办喜事。如今听下人说谢醉桥与裴泰之在西庭,柳向阳等在外院。因他是自家出来的人,便叫带到前面的小厅中。
大半年未见,柳向阳看起来历练了不少,见明瑜带了春鸢过来,眼睛也不敢多看,急忙便跪了下来。明瑜叫他起来,他这才站了起来,低头望着自己脚背,脸膛微微发红。
明瑜问了几句他在京中的事,见春鸢站在身侧,两只手扭得快打成了结,便寻了个由头带着小丫头一道下去,只留他二人说话。本以为这一对见面后应是无限欢喜,想必有说不完的话,还特意叮嘱了人不要过去打扰,没想到片刻后春鸢便回来了,瞧着眼圈有些红,竟是哭过的样子,急忙屏退了人问究竟。春鸢憋了片刻,这才闷闷道:“姑娘,他跟我说如今西北吃紧,朝廷就要征兵过去,他说自己要投军营。”
明瑜吃了一惊。
前世里再接下去的一年里,边境确实开战,战事一拖数年,阮家还捐出了大笔银钱充作军饷。只当时她嫁入了侯府,深门高墙里,对这些战事并不上心。此刻听到这话,心情微微一沉。
“他爱去就去,我也不稀罕。姑娘我还是那一句话,我这一辈子就伺候姑娘到老,往后再不会提他一句!”
明瑜晓得她是气话,想了下,便道:“想必你方才也是恼了,没听他把话说完,你先去歇了,我再去问个清楚。”
明瑜到了方才的前厅里,见柳向阳还在那里团团转,一脸的焦急。看见她过来,急忙跑了过来,有些愧疚地低了头。
“方才春鸢说你要投军,怎么回事?在侍卫营不是好好的?”
柳向阳犹豫了下,道:“我跟了裴大人入京,进了亲兵营,只背后总有人嘲笑我的出身,又说是靠了裴大人的提携才进去的……我听说如今西北要起战事,这侍卫营里平日也没什么事。与其这般混下去,还不如投了军。我跟裴大人说过了,他也是赞同的……”
他这样一说,明瑜便明白了过来。柳向阳年轻,有这心气,自然是好的。只是……
“春鸢年岁也不小了,我本来是打算过些时候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你若此时投军,她该如何?”
柳向阳脸涨得通红,忽然跪了下去道:“我从前在江州时,什么都不太懂,到了这里,才慢慢懂得了些道理。我若一直就这么过下去,她跟了我,别人说起来,也就是个管家儿子的媳妇。我要等挣出了军功,让她有朝一日也能被人叫夫人,我才好堂堂正正地过来向姑娘求,把她许了给我……”
“我不稀罕这个!”
春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突然从外面跨了进来,哼了一声,又径直到了明瑜面前,跪在了柳向阳边上,叩了个头道:“姑娘,我就厚着脸皮,求姑娘做主,趁他还在京中,把我和他的婚事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