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醉桥自然亦知晓这个,道:“我记得从前有御史联名弹过那李同福,道他从前在仙霞观中有淫ru妇人之举。只皇上压下不动,这才无可奈何。表哥既担忧皇上身体,何不多进言劝他几句?”
裴泰之脸色有些阴沉,半晌才道:“从前提过一回,被他驳了。他虽九五之尊,只生死有命,随他去便是。”
裴泰之虽是皇帝身边近臣,只用这般的语气提及当今皇帝,却是极大的不恭。谢醉桥亦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惊讶。心中忽然掠过一丝怪异的想法,想起从前隐隐听到的传闻,略微扬了下眉,默不作声。
裴泰之大约亦觉到自己失态,摇头笑了下,转了话题看向谢醉桥道:“你和那阮家小姐的事,皇上怎么说?”
谢醉桥听他问这个,嘴角便忍不住浮出丝笑意,道:“皇上说等明年春便赐婚。”
裴泰之看他一眼,笑叹道:“醉桥,你胆子愈发大了,竟连这样的法子也敢用。幸而此次误打误撞成了事,外祖又是个一贯听你糊弄的。只等到姨父回来知道了,我料想你小子没好果子吃!”
谢醉桥哈哈一笑,道:“大不了关了门被家法伺候打几棒子而已,我爹还真能拎了我脑袋去御前请罪不成?”
裴泰之见他说话间神采飞扬,显见是爱极了那个荣荫堂里的女儿,才会行这般天下之大不韪,心中也不知哪里来的触动,忽然有些怅惘,只很快便压了下去,笑道:“如此哥哥便恭贺你得偿心愿了。”又压低了声道,“三殿下性子执拗,不是这般容易服输之人。一日未成婚事,你须得一日提防。”
谢醉桥收了笑,点头道:“我倒是恨不得立时便将她娶了过门才放心。只如今能这般,比我原先预料的已经顺利了不少,也该当满足了。便是没你提醒,我自己也晓得。”
二人说话间,已是出了宫门,这才各自分别,从宫门守卫那里接过马缰上马而去。
谢家的昭武将军府在城东的应天门之侧,曾祖时便由高祖赐下。南面临街,高门邃宇,正门门楣上悬高祖钦赐的金字匾牌。虽因了多年未曾重刷油漆,看着有些陈旧,只气派仍宛然在目。谢家祖辈和谢母俱已过世,谢家二房如今在江州,谢醉桥的父亲又不在京中,如今偌大的一座宅邸中,也就不过住着谢醉桥兄妹二人和高崚等家人而已。
谢醉桥一回府中,先便去见了妹子谢静竹。找到她时,见正与ru母徐妈妈和几个丫头在做针线,屏退了人,只剩他兄妹两个了,这才把明瑜已入京,如今就在余县的事提了下。
谢静竹欢喜过后,埋怨道:“好个哥哥,竟把我瞒得这么紧。阮姐姐过来这么多日了,如今才叫我晓得!”
谢醉桥呵呵一笑,道:“我若是再告诉你,她往后就要成你嫂子了呢?”
谢静竹一怔,道:“我就你一个哥哥,哪里来的另个哥哥……”忽然闭了口,惊喜望着自己面前的谢醉桥,有些不可置信道:“哥哥你说什么,你和阮姐姐竟……”
谢醉桥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额发,点头道:“外祖已经应了下来,皇上也发了话。只等再过几个月便会赐婚了。你从前不是恨不能盼着能成她妹子么?如今她就要成你嫂子了。”
谢静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哥哥不声不响间竟定下了这样一桩喜事,忙道:“嫂子更好!哥哥快帮我备了车,我要过去看她,早早叫她一声嫂子才好!”
谢醉桥忙道:“她脸皮薄,怕要被你羞臊到了。等以后真过了门你再叫个够吧,如今还是叫阮姐姐便是。她舅公府上如今正有丧事,你过去了不便,再过几日出了丧,我便送你过去。”
谢静竹笑嘻嘻道:“好。都听哥哥的!到时候我再叫文莹一道去。她晓得了,也必定会欢喜。”
余县高府中,七日之丧已过。明瑜身子也是好了起来。她起先不过是急怒攻心,这才一时撑不住病气入体。如今心病去了大半,身子自然也就好得快。阮洪天再留了几日,因挂念江州的妻母,便欲南下,只明瑜却要留下了。因如今已是十月底,再三个多月后的明年春,便是宫中的秀女之选。此时若随了阮洪天回江州,还是要回来的。除去路上来回的两个多月,在家最多也不过停顿二十几日,还不如留下等待,也省去了路上来回的舟车劳顿。这般定下之后,阮洪天择了个日子,将女儿托付给了高家的当家主母顾氏,又与特意赶来相送的谢醉桥话别过后,便携了安墨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