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他实在忍不住冲进石居裏,寒石真象块石头那样的坐在那裏一动不动。他追问宁龙的下落,他问他有没有医好他。寒石只是一言不发。等他已经势若疯虎要砸毁了石居,寒石才说,他治不了,宁龙早已经死了好些天了。
他狂怒,他打伤了他,他破口怒骂,他这些天都被他欺骗,宁龙的伤不致死,便是求长老去救也许能活,却让他硬生生拖死,他只是要宁龙死,他算什麼兄长,他算什麼同门,他怎麼能见死不救,他怎麼能这样独惜自身,便是救了宁龙,又能损他几分真元!寒石抬起头来,眼裏那绝望他一辈子也不能忘,寒石在晨光裏说,寒尘,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他当时呢……
他记得他一耳光将他打得口角都破裂了,要不是寒风寒悦和师傅来了,他可能真的当时就把他打死了!他骂他,打他,毫不惜力!贱货,贱货,无耻!
师傅冷冷的道,够了,为了一个小妖,连师兄都可以动手了。要是再有一次,就废你一支手。
他在冰狱风口的黑谷裏被关了七年,七年!
不见天光的七年!他天天都恨著寒石,咬牙切齿念著他的名字!
从黑谷出来的第一天晚上,他闯进石居,强暴了寒石。
看他流血,看他痛苦,看他绝望,他将他由裏到外的恨个透!他辱他的身,也辱他的心,他知道他不会说出去!堂堂的冰宫守徒,掌事石居之主,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被自己的师弟强暴!
中间有几次,寒石试著要反抗,却敌不过他的蛮横和残酷。因为寒石怕人听见,怕人看见这见不得光的纠缠!他却不怕。寒石下不了狠手对他,他却下得了狠手,有一个夜裏连他的手指头都折断了一根!
寒石,寒石。
宁龙声音平静:“我没有死,寒石救了我,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他,我请他告诉你,我已经死了。我远远的待在这裏,平时会有人来照顾我,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觉得我其实非常卑鄙。寒石那样倔强要强的一个人,却被我下药所迷,而我又是,你喜欢的人。他这一生,和你,恐怕,不会好了。我真是个坏心的兔子,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让他快活。他的身体被我得到过,心裏喜欢的却是你。”
寒尘说不出话,象是变了傻子般,愣愣的坐在那裏。
“寒尘,对不住你。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等著哪一天,寒石,或者是你,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猜对了,寒石是不会再来见我的。我等来的还是你。对不住,尘哥哥,我喜欢的人是寒石,不是你。可是我却把你和他都负了。你怪我麼?”
最後一句话声音低哑,寒尘於呆滞中,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的气息。他大惊转身,宁龙的身子软软向後倒了下来,胸口一把尖刃直没至柄。
他手慌脚忙要给他输气,宁龙只是笑,一边呛血一边笑:“我早就该死了……只不过还有一点点痴心妄想,想著也许有一天寒石会下来找我……没想到终究是你来了。尘哥哥,谢谢你当年救我,带我来冰狱,不然……我还不能认识寒石……”
“不要救我了……我早就死了……这麼多年,他损耗真元来养著我的性命……我早该还他,我早该死了……”他那明亮的眼睛渐渐黯了。寒尘住了手,只是把这个曾经想念了许久,曾经念了无数次的人,抱在怀裏。
宁龙的呼吸停顿了,然後,寒尘怀裏陡然一轻,那白色的衣裳裏裹著的,只是一只白兔,身子既小且软,身上有浓浓的柏木的香气。寒尘在一片茫然中,竟然还可以想起一件事。当年宁龙就死了……寒石这些年来怎麼维持著他的生命的……来时寒风扔给他的,带柏木清香的东西……他从怀裏摸了出来。
早上神不守舍,现在仔细看一眼,他原是认识这东西的。这是柏树根炼的药饵。
他知道,他吃过。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家破人亡,在一间废宅裏安身。院子裏那参天的柏树,为他遮荫挡风避雨,有天他饿得肚子痛,不住的哭,有个人抱起他,给他吃了很好吃的东西。他觉得从来没吃过那样好吃的东西。吃下肚後,头也不痛,身上也不再热。後来他渐渐知道了他所依懒的那个并不是人,是柏树精。
这麼一块药饵,是用多少真元炼出来的?他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年来……塞石的进境停滞不前……连他也赶不上了……
寒尘刹那间想起往事,他只有七八岁大,第一次见到寒石,那在柏树下现身的人,有一头漆黑的长发。那一瞬间他忘了病痛,忘了肚饿。那个人有非常温柔的笑容,给他吃好吃的糕饼,甜甜的,微微有些酸味,他吃的开心,身也不痛,就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