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医生走了,她一直把他送上车,看着他的车开出小街,开出老街。
她辜负了太多的人,但是人的心又太小,装得下这件,也就装不下另一件了。
翻过六月,天气开始变热。施乐雅低头蹲在墙根下拔花台里的草,耳朵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轰鸣声。施乐雅抬头,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拉出了长长的尾迹云。
天空很蓝,是江城少有的蓝,施乐雅呆呆地仰着脑袋。
门上响起一个敲门声,她才低下头来。时承景带了一把钥匙走,虽然她总不想他带着她家的钥匙。她也总在预计,什么时候能一个人带好童童。
辜负任何人施乐雅都会愧疚,唯有那个人不会。在她心里,对于他,连辜负也不会成立。无论他为童童做了什么,在这个家里做了什么。
门上不响了,施乐雅不看门了,兜里的手机却响起来。
掏出手机,是云末,云末说就在她家门口。去京城的时候,为了不被时承景找到,也为了逃避大家。她索性把手机关了几天,以后也就没人再给她来电话了。
云末拎了一大堆吃的来,没什么要做的,她们就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云末不计前嫌,也好像她根本没有不负责任的一声不吭逃跑过。
她听云末聊电视台的事,聊家里安排的烦人相亲。云末好像总是很快乐,施乐雅羡慕她的轻松自在,心胸宽阔,羡慕她嘴巴里的催命父母,羡慕她讲的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魔窟”,她的家,甚至羡慕她去相亲的那些经历,那么儿戏,那么可爱。
云末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人走了,施乐雅才想起来,云末是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为什么知道她回江城来了。
但是很快童童就要放学了,她也就再没有多余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云末把她回来的事到处说了,所以根本不认识云末的文妈是怎么知道她回来了,隔天午后就来了家里。
云末昨天来只是找她玩儿了,文妈来就问她周姨,问她前段时间去了哪。
文妈笃定她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施乐雅惭愧之极,虽然周姨是不在了,可是她离开江城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大事。
她不跟任何人打声招呼,不负责任地逃跑只是在逃避一个人。
可是她说了谎话,文妈一听周姨去世了,脸色就变得跟曹医生一样白。是的,周姨不在了,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永远也不会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