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云殊笑了一笑,将文书交在许碧手上,“皇上其实也并没有变。”只有袁太后,总觉得这个庶子一旦得登大宝就对敬亲王猜忌起来。其实真正心怀鬼胎的正是她自己,最终酿成了这一场大祸。
“皇上清瘦了许多。”沈云殊顺势握住了许碧的手,叹了口气。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妻子,纵然身为九五之尊,也终究是心里少了那么一块。
许碧默然片刻,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贤妃?”怕是连承恩侯夫人自己,都没料到大女儿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如此之重吧?又或者梅皇后若是活着,皇帝或许会对她渐渐淡了,可如今梅皇后死了,便将永远在皇帝心中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不过是为了梅家的面子罢了。”沈云殊冷淡地笑了笑,“梅氏到现在还想着翻身呢。”殊不知她若是老实些,皇帝或许还顾念点旧情,越是想着翻天覆地,皇帝就越厌恶。
“且——”沈云殊略一沉吟,还是道,“你怕也猜到了,皇上想着立苏美人为后,如今只等着她生下皇子了。”
“苏姐姐怀的确是皇子么?”虽说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听沈云殊亲口说出来,许碧还是觉得高兴,“如此一来,我那位大姐姐也该死心了。”
沈云殊笑笑:“为太子计,外戚不宜太强。有袁家与卢家在前,皇上再不会立世家女子了。许翰林——”说起来那是他的岳父,不该说得太难听,但许良圃此人委实是年纪越长越没出息了,年轻时那点与城池共存亡的豪气消磨殆尽,只剩下了一颗碌碌之心。等到皇帝立苏氏为后,他顶多也不过是抱怨几句女儿没本事,余下的不过是依旧在翰林院庸碌度日罢了。
“你若是想把路姨娘接出来,我倒不妨去与他谈谈。”许他略升一半级的,想来也就足够了。
“姨娘——”许碧有点怅然,“我是想接她出来,可她不肯……”路姨娘说得也很合理,哪里有姨娘往姑爷家住着的?
沈云殊微微一笑:“我们若去西北如何?”到了那里,谁还会计较路姨娘的身份?
“西北?”许碧有些惊讶。
沈云殊点头:“不错。此次西北之战,看似虎头蛇尾,其实——巴鲁族长有六子,其中一个是掳去的我朝女子所生,地位卑贱,武艺亦不出众,却颇有些心计。巴鲁族长对他十分宠爱,原有立他为少族长之心,只是他的其余儿子都反对,故而未能成事。”
许碧想了想这些日子京城的传言:“你把他的儿子们放回去争族长之位了?”
沈云殊哈哈大笑:“到底大奶奶有见识!”他说起自己的“坏主意”来便眉飞色舞,“这几个人争起位来,不止巴鲁一族会分崩离析,那位族长最宠爱的儿子,可是还要拉拢其他部族来帮忙的。”
“他靠什么拉拢?”许碧有些怀疑地道,随即醒悟,“不会是你——”
沈云殊挤挤眼睛:“卢家手里不少好东西,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吗?”
许碧了然:“所以是要搅得北狄内斗吗?”
沈云殊收了笑容:“说起来,先帝晚年偏宠端王一系,以至于朝廷内耗,反而忽略外防。上次父亲率兵击退北狄,若是军需充足,原可直入王庭的……自皇上继位之后,这几年虽无什么大灾祸,却也不甚丰盈,否则,皇上也不会下决心要开海运。本来,若是海运顺利,几年后国库有所积累,我和父亲是打算与北狄决战的。”
然而世事有时总是不如人意。先是袁家勾结东瀛人,养匪为患,单是要拿下他们,为海运铺一片平坦前途就花了好几年。后又有卢节与袁太后,为了夺位,早早就将北狄引入了边关。
虽则这次击退了北狄人,但边关总是不免有所损失,只说诱敌深入之时,就多有城关破损。虽然沈云殊尽量利用那些原本就不够坚固的城关,但这要逐一修缮加固起来,也是一笔极大的费用。
“不过如今海港一案已经查明,江浙的袁党势力也被肃清,用不了几年,海运发展起来,国库便会丰盈。”沈云殊有几分憧憬地道,“到那时,我就要整肃人马,再跟北狄打一场!这次,必定要直取他们的王庭,打得他们彻底臣服不可!”
许碧若有所悟地道:“只是,那也得再有几年的工夫了。”
“不错。所以这几年,不能让北狄安安稳稳地休养生息。”沈云殊眉毛一扬,“耗上他们两年,我们却可厉兵秣马。此消彼长,几年之后,胜的必定是我们!”
他停了停,忽然问许碧:“你愿意跟我去西北吗?”
“西北?”许碧怔了一下,“我们——要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