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停一动,下颌仰起来,两个人的嘴唇忽然离得很近。
江新停知道程思稷的目光停在上面,像蜻蜓栖落,他不敢动。自从答应结婚,他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毕竟程思稷花了钱,用了心,他如果想要他,他就给。这时候再扭扭捏捏,程思稷不会喜欢。
可随着一声卡扣卡入的声音,程思稷坐直身体,回到驾驶座,手掌搭在方向盘上。
“走吗?”
他再给小孩儿一次后悔的机会,可江新停没犹豫,也没回头,像他开出的每一枪一样果决。
“嗯。”江新停应了一声,将下颌往围巾深处埋,认命般地陷进座椅里。
落雪的榕树从窗外缓慢退出视界,后座的鸟笼里发出一声啾鸣,程思稷左打方向盘起步,系腕表的腕骨看起来很有力量,深蓝色的高领衫掩藏起伏的胸肌线条。江新停无法遏制地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即将成为他人生里新的一棵树,标记他家所在的方向。
上了跨城高速,天又阴几分,开始下雪。
道路不好走,所有车都减速。程思稷也慢下来,把天窗关闭,有些余力和人说话,他瞥一眼右手边,见江新停手上攥着耳机不敢戴,又盯着前方,仿若比他这个开车的还紧张。
“前面的把手拉开,里面有糖。”程思稷说,“想听歌,就听。”
江新停这才动了,把抽屉打开,一袋橙子味的水果糖,还有巧克力,拿的时候掉出来一张小票,江新停捡起来瞟一眼。
上面的购物清单除了已知的糖和巧克力以外,还有一盒烟,最下面,还有盒套。
眼神划过付款时间,是昨夜凌晨在服务区。
纸张在掌心攥出细小的纹路,他耳尖开始发烫。
“怎么了?”程思稷问,眼神短暂掠过他,又转回去看前方。
“没什么。”他反手将小票塞回去,将糖撕开,塞进嘴里。
在一侧含了一会,又换另一侧,牙齿嗑碰糖果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车里被放大。
江新停有点尴尬,又将耳机拔了,换成公放,掩盖自己咀嚼的声音。
程思稷以为他听的多半是什么自己欣赏不来的流行或摇滚,结果是一首安静的钢琴曲,流动的旋律像灵动的海浪。
“你一般听这些?”
江新停说:“嗯,可以帮助我凝聚注意力,以及静心。”又补充一句:“你不喜欢可以换。”
“不用,这首很好。”程思稷说,“1838年舒曼写给她夫人的。”
“我只是听,不知道背景。”江新停微微瞪大眼,惊诧于他随口便能讲出年代,“你很喜欢钢琴曲?”
“有一些了解。”程思稷非常平淡地回答,“我母亲以前是个钢琴家。”
提到未曾谋面的公婆,江新停心思又忐忑起来:“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思稷抿了抿嘴唇,似乎并不想多加评论:“对我很好。”
很好,太好了。以至于可能会有点麻烦。
但程思稷不再对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进行阐述。两个人沉默一会,钢琴曲进了一段非常跳跃的节奏。江新停忍不住还是想问,挪动一下身体,目不转睛地看前方:“你昨晚就到了?”
程思稷猜到他看见小票,也不掩饰:“凌晨四点过的服务区,到你那五点半。”
里
“然后呢?”
“在车里睡了四个小时,十点来找你。”
然后搬东西,又要开四小时。